赐婚的旨意都下了,木已成舟,皇后也无力回天,四皇子娶妻那晚,皇后比娶正妃的四皇子还难受。
四皇子是不愿娶自己不爱的女子,皇后纯粹是比林贵妃矮了一截,深受打击,心里不平衡。
不过最难受的,应该是春盈那个贱婢。
这些念头在脑子打了个转儿,现实里才过去几息的时间。
每每想到这里,皇后气不打一处来,恨极了春盈那贱婢。
“凝秀,你派人到四皇子府里知会一声,让四皇子妃来宫里一趟,她自会晓得怎么办事。”
凝秀答是,转身交代宫人办差去了。
四皇子娶了正妃,便到宫外立府别居,却也不远,从四皇子府到皇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等楚长宁出宫时,恰好与四皇子妃撞上,双方相互道安,她感受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顺着望过去,便瞧见春盈杏眼泪光闪闪的模样。
楚长宁的目光一扫而过,没有停留,在夏竹的搀扶下,钻进马车,车撵缓缓行驶出宫门。
倒是夏竹颇为解气:“春盈虽有四皇子宠爱,可皇后和四皇子妃都不是吃素的。看春盈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可把奴婢给膈应到了,难道她以为背弃县主,县主还会替她出头不成?县主,你怎么都不说话?”
楚长宁老神在在:“你啊,不要只盯着皇子府里一个侍妾身上,眼光要放得长远些。”
夏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起一事:“今儿,好像是张领队弟弟从边关送家书的日子。”
楚长宁差点忘了这茬,赶紧催促外面赶马的小厮,好快些回府。
公主府,拂月阁。
楚长宁卸去发髻里累赘的钗环,换了件轻便的常服,来到栖霞阁。
母亲和爹爹都在。
楚长宁接过长条案上的信件,一目十行看完,与往常一般,约莫是一些军中生活的鸡毛蒜皮事,但也能提取到些许有价值的线索。
送书信的,不是别人,是张峰给哥哥张旗的家书。
为了防止军营机密泄露给敌营细作,从辽东发出的家书,都是经过甄别检阅的。
最开始,是几个歪七扭八的常见字,与一些图案,靠张旗半辨半猜弟弟的家书,才能勉强认得。
后来字迹逐渐清晰,认得许多生僻字,言语之中对程玄多有赞叹。说他用兵如神,一封书信,大半的篇幅洋洋洒洒在赞誉程玄……
其实,不用张峰说,楚长宁都知道程玄在辽东的响亮名头。
两年前,东阳王带着三十万大军至辽东边境迎战倭寇,初时败兵两场,折损了不少将士。后来军中有人献出一妙计,果然战事大捷。
士兵们士气高涨,一鼓作气将倭寇重创,从辽东传出的捷报,一路快马加鞭送至盛京,皇帝龙颜大悦,着人厚厚赏赐了进言献策之人。
那人,正是程玄。
连推举程玄从军的永安伯爵侯,也被皇帝另眼相看,盛赞永安伯爵侯忧国忧民,为百官之表率。
永安伯爵候听完此话,望向金銮殿龙椅里的无情帝王,心情复杂极了。
一年前,程玄已被封为昭信校尉,是个正六品的武官。
张峰的家书里,间或写一些辽东的风土人情,时常也会提及程玄。
譬如,说近几日辽东接连风雨天气,空气潮湿,程校尉放到匣子里的几块桂花糕都发了霉。又说那桂花糕他极为宝贝,一整天脸色阴沉沉,跟辽东的天气一样,然后巴拉巴拉一堆……
又譬如,这几日在海域操练,晒得发慌,有士兵往脸上涂抹女子用的玉肤膏,被程校尉没收,斥责那名士兵娘们唧唧,没有男子气概。
但张峰似乎看到,程校尉私底下在偷偷自用……
诸如此类,经常叫楚长宁一脑门子困惑。
今儿的家书还算平常,说是辽东有一种形似尖刀的鱼类,叫凤尾鱼,肉质鲜美,可惜极难捕获,巴拉巴拉……
看完书信,楚长宁交还给张旗。
张旗肃着脸,收在怀里。
最初,他以为是长公主和县主心血来潮,后来张旗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发现长公主和县主只是通过家书提取某些她们想要知道的讯息,或者是在关注着什么?
好像,对程玄格外敌视!
为了报答长公主,张旗打算让弟弟在程玄身边潜伏,充当内应。
结果被县主否决,于是张旗也如往常一般回些自己的家常琐事。
等张旗退下,母女俩又合计了一番。
从栖霞阁出来,外边暮色低垂,屋檐廊下挂着照明的灯笼。
橘黄色的光线铺在走道,将她笼罩着。
这时门房有了响动,没一会儿,身穿驸马都尉服的楚若英带着一身寒气回来,前面有小厮掌灯,楚长宁立在廊下,喊了声:“爹爹,用过晚膳没?”
楚若英回栖霞阁的方向一停,侧身朝廊下走来:“在宫里用了些,露气重,你怎么还在外边走动?”
“女儿刚从阿娘房里出来。”停顿了下,楚长宁又问:“爹爹这时候才从宫里出来,是有什么紧急军务,可是豫州又出了事?”
辽东这两年战事告捷,西北鞑子也消停了,边关都没什么大事。
思来想去,楚长宁忆起上月豫州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的暴雨,发了一场滔天的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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