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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页
    到了乾清宫, 小路子立在门口,不肯进。
    抬步进到殿内,楚若英一掀衣摆要行跪礼, 被身着衮服的青年男子虚扶一把。
    程玄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讲君臣之礼。此番叫姑父来,是有一件难事。”
    楚若英问:“何事?”
    程玄一脸为难, 道:“是先帝颁下的赐婚圣旨, 朕与永安伯达成共识,替永安伯的孙女另外寻一桩婚配。只是到时, 朝中诸如陈太师之流,必然主张不可忤逆先帝遗诏,届时还请姑父同朕站在一处。”
    此话, 自然是说给楚若英听的。
    定了定心神,楚若英道:“陈太师德高望重,先帝在时,对其礼士亲贤,皇上此举极为不妥。既是先帝遗愿,皇上应该承担这份责任和义务,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程玄一挑剑眉,收回搀扶楚若英的手臂,将手背到身后,走出两步,顿住,回身道:“朕,偏不。”
    楚若英当真不知他属意的,并非永安伯之孙女?
    这一会儿耽搁,天光大亮,楚若英着急回去,只拱手道:“陈太师和永安伯皆是朝中重臣,还请皇上日后遇事,多听取两老的意见,若无别的要事,微臣这便告退。”
    目送楚若英离开,程玄收回目光,朝门外走来的小路子道:“今儿早起,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对了,公主府那边可有何事?”
    小路子一派胸有成竹,道:“没有异常,往年县主也是同和长公主驸马一道守岁,今年照例如此。”
    程玄轻轻颔首,一手从御书案的青花釉笔筒里找出刻刀,兀自垂眸,认真刻起石子。
    偏眼皮不安分,突突跳动,那股子的不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手中刻刀偏了一分,手指被划开一道血痕,程玄尚未反应,身边的小路子急着跑出:“来人,快,速速去宣御医。”
    盯着鲜血淋漓的指节,随手把刻刀扔在御书案,程玄取出一块干净方帕擦拭手指,起身大步阔走:“一点小伤,不必劳师动众,替朕备一匹快马,朕现在要出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公主府方向过去,停至门前。
    马上的程玄疾驰来到公主府,方才在偏门一瞥,瞧见那里停着一辆灰扑扑半新不旧的牛车。
    一队中年夫妇低头摞着竹筐,边沿掉了几片嫩绿菜叶,约莫是城外送菜的商贩子。
    匆匆扫过一眼,程玄跃下马背,却听闻长公主驸马不在府内,访友去了。
    主人不在家,没有擅自硬闯的道理,他跨上马背,回宫。
    掉头回去,直到停在宫门,偶然一瞥巡逻的五城兵马司的队伍,瞧见他们的鞋袜沾了点点湿泥,污浊不堪。
    昨夜下过零星小雨,主街湿漉漉,士兵巡逻,腿上不免沾染些泥浆子。
    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突然闪过在公主府门前偶然瞥见的一对商贩,那种奇怪的念头,盘旋心口。
    除夕前,宫里的御膳房早已囤积下不少蔬果,莫说盛京权贵,便是普通百姓们也知在腊月腌肉腌鱼囤年货,公主府却在大年初一叫菜贩子送菜?
    不好。
    “鞋袜干净如新,他们根本不是菜贩子。”程玄一勒缰绳,停下。
    身后的薛勉和御林军见皇上一个人神神叨叨着什么,突然调转个马头,又返身回去。
    薛勉和手下一脸茫然,只得紧跟在后。
    这一次路过公主府,程玄并未下马,直奔城门而去。
    盘问过守城侍卫,约莫一刻钟前,的确有一对菜贩子出城,细问之下,似乎是往朝东南方向过去。
    程玄带兵追去,半个时辰后,终于截获住对方。
    只是牛车上仅有一名车夫,及几摞夹带菜叶子的竹筐。
    车夫一问三不知,只说是在路上捡到的这辆牛车,见是无主之物,一时动了邪念。
    回去重新勘察车马今早新轧出的痕迹,想要从中寻到些线索,不过楚若英似早有预料,几个方位全部有轧出的车痕。
    把车夫带回刑部严加拷问,御林军带队去到公主府楚家搜查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长公主驸马一家。
    后知后觉的薛勉,将公主府一干奴婢看守起来,挨个儿审问细查。
    不见了长公主身边的倚翠,驸马身边的小厮,还有县主的贴身丫鬟,夏竹。
    据闻县主给她的婢女放了假,容那婢女回去和家人团圆。
    等薛勉带人赶到夏竹的老家,才得知人早已搬走,至于去哪儿,左邻右舍,一问三不知。
    奔波了一日,毫无收获。
    暮色沉沉,皇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一个奴婢装扮的清秀女子跪在乾清宫地上:“奴婢失职,请皇上责罚。”
    上座的人,来不及更换衣衫,仍是早上入朝的一身庄重衮服,墨发全部束在金冠里,一双好看的剑眉斜飞入鬓,星目锐利而深邃,微眯着,不带一丝笑意,给人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气势:“你且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下首的春栀匍匐在地,上下牙齿发颤:“奴,奴婢昨夜得倚翠姐姐过来传话,说是县主留在长公主院子守夜,后来乏了,县主便直接在长公主那处歇下。因着往年亦是如此,奴婢未敢多问,不曾怀疑。之后,便是奴婢起床梳洗,再到后来御林军闯入。”
    程玄轻扣指节,抓到某个关键点:“也就是说,至宫宴后,你再未见过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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