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紫蔓一愣,有些结巴的道:“这、这不能吧,他们是兄妹啊。”
钟紫蕾张着嘴大笑两声,道:“你个傻子,他们算什么兄妹啊,钟瑜本就不是他亲妹妹,如今又认回了咱家,名义上的妹妹也不算了。你可要长个心眼,别你一心的为人家好,结果人家背后捅你刀子!”
钟紫蔓不语,抠着手上的针线,小声道:“我觉得瑜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钟紫蕾伸手在她额上使力一点,道:“你这丫头,不听你亲姐姐的,非要信个外人,可真是气死我了。”
钟紫蔓揉揉被按疼的地方,低头没作声,虽说她心底有自己的判断,可是这一番话也还是让她有了隐隐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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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西境大胜的消息入了京,太尉长子肖宛旭留守西境,世子付久珩正式监国,之前修了许久的世子府有了模样,付久珩便不再住在肖家了。
钟瑜这边解了困境,只待明年春季宋元京前来提亲了。
入冬的时候谢琰着了凉,缠绵病榻半月有余,好在这个时候谢琰已经如前世一般投在了付氏门下,也很受太后和世子的赏识,钟将军与他算是同主,很是愿意与他多多往来。
于是钟瑜便得了准许去探病,不过她人尚未出行,京中忽的来了一场大雪,谢琰病又重了许多,近一月未来上朝,连付太后都问起病情了。
谢琰的亲人皆在平川县,京里说来也就钟瑜一个算不得是亲人的亲人,如今他病重身边也没个家人在侧。
钟将军眼见着谢琰正被权贵看重,便主动提了自家女儿与谢琰原是兄妹,自小长在一处,愿令女儿去谢府照料些时日,也算是报答谢家的养育之恩。
钟瑜听了这消息欢喜极了,第二日便带着月圆收拾了下便去了谢府。
彼时谢琰的情况极不好,烧了几日总也不见退,昏昏沉沉的醒的时候也少。
谢琰是个读书人,斯斯文文的甚少见他跑跳,总是极沉稳的模样,这身子骨也不如那些自小便好动淘气的男孩。不过多年来在平川谢夫人照料得当,倒也没生过什么大病。
现下独自一人在京中,衣食住行上每每自己都是极易忽略,先前只是咳了几声也没当回事,谁知待到症状重了,又逢上降雪寒潮,这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钟瑜亲自照料了五日,才终是见了些起色,人虽仍是极虚弱,但热已退了,咳症也好了许多。
这日钟瑜端着药推门进来,便见谢琰手执着书卷凝神读着,钟瑜瞄了一眼,佯怒道:“哥哥,你可真是不省心,医者都说了你养病期间不宜操心劳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读上这个了,小心劳心伤神。”
谢琰浅笑着看她,无奈放下了手中的赋税典籍,道:“是。”
钟瑜把手里的药碗给他放在了床边,道:“快趁热喝了吧。”
谢琰瞧向那黑漆漆的一碗,想到那味道,向来温润如玉的公子难得苦了脸。
钟瑜咯咯的笑了起来,坐到他床边,抬头笑嘻嘻的瞧着他道:“哎呀,我这双十年纪的哥哥竟还和小孩子般吃药还怕苦呢。”
谢琰扭过头不去看那碗药,皱着眉头道:“其实若单是苦我也是忍得的,这药里偏还带了点辛气,每每喝到嘴里又苦又辣,着实是难受。”
“这良药苦口众所皆知,哥哥可莫要耍小孩子气。”
谢琰其实倒也不是想耍些脾气不喝药,只是想到那味道内心下意识的抗拒,本想着和钟瑜要些果子蜜饯备着,喝完也好解解苦,谁知钟瑜刚一番说辞说他怕苦像小孩子,现下若是再要蜜饯,实是张不开口。
思来想去,一咬牙便闭了眼,端起来一口气喝了进去。
苦中带了微辣的怪味道瞬间直冲鼻腔,谢琰秀气的眉都快纠在了一起,可是多年的修养使得他依旧保持着斯文体面的清雅公子模样。
好不容易饮完,正想饮些水冲一冲味道,忽的几根手指朝着他唇间一伸,谢琰尚未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嘴里便已经含上了一枚丝丝甘甜的腌梅。
钟瑜出手极快,谢琰也无防备,这一番动作便微微碰到了谢琰的嘴唇,只是她心无旁骛,倒也没注意到。
谢琰此时却是脸上泛了粉色,含着那一枚腌梅,低着头不语。
谢琰其实着实是个美男子,清秀飘逸,颇有文人雅士的气质,他又一颗心的对她好,钟瑜如今眼睛里看着的心里想着的都是把他当成亲哥哥一般敬爱着的。
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纸包,她道:“我可是你亲妹子,如何能不为哥哥着想,这腌梅早就备下啦,还是我今晨特意亲自去买的,城东那家最有滋味了。”
谢琰只觉得口中那甘甜清新的味道甜到了心底里,嘴角边不自觉的带上了微笑,嗯了一声。
钟瑜把纸包拆开,里面的梅子不多,大概四五枚的样子。
“这腌了的梅虽是吃着甜,但梅子毕竟还是酸物,多食怕要胃不舒服的。我怕你贪嘴,先只给你这几枚。”
钟瑜将那一包放在他手边,又起来到床边把窗子支起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这屋里闷了这么多天,虽是暖和,可也不透气,今天天气好,我开一道小小的缝,你若是觉着冷了一定和我说。”
谢琰温和安静的看着她,含在口中那一颗梅子甜甜的滋味已经淡了,却也舍不得吐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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