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现在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在这遍地野兽的狩猎禁地,权势没有用,金钱也没有用,唯一有用的便是那瓶可以令野兽退避的药丸。
她让他等着她,许就是想试一试,看他所说的药丸有没有这么大的威力,给他和她之间再留下一点余地。
若那药丸足以让她安全逃出此地,她便不会再回来了。
正在失神之时,他听到了山洞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他的瞳孔蓦地一紧,慌张又狼狈的从干草上挣扎起来,下意识的朝着洞外看去。
是她吗?是她回来了吗?
山洞外缓缓踱步来一只雄性花豹,它呲着牙在洞门口打转,朝里走了没两步,许是鼻间嗅到了什么刺鼻的气味,它竟是直接掉头离去了。
司徒声轻笑一声,眸中尽是嘲色。
他是在期待什么?
若他死在此地,对她只有数不尽的好处。
再也没有人能羁绊住她,她还可以用他的死来向皇帝邀功,皇帝会继续让她稳坐皇后之位,若她的运气好,在得宠之时怀上龙种,往后便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后宫之中母凭子贵,待她有了皇嗣之后,便会拥有无法撼动的地位,哪怕镇国公和纯嫔再想动她,也要三思而后行。
难不成他还天真的以为,她昨日对他说的那句‘哥哥还有我’是真心话不成?
虽是这般想着,可他的心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紧提着,但凡洞口外有一点细微的声响,他都会忍不住坐起身来,朝着外面探身望去。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许是一盏茶,又或是一炷香,可他却觉得时间缓慢的,像是过去了一整年。
不知是第几次失望的躺了回去,他终于不再对她抱有任何一丝无谓的幻想。
她走了,已经走远了。
司徒声缓缓阖上了双眸,轻扯着苍白的唇瓣。
可她真的以为,抛弃他这个累赘,她便能活着走出去吗?
看来,天真的也不止有他一个。
她莫非忘了,他司徒声是活在见不得光之地的阴暗蛆虫,他若是活不下去,又怎会让她一人独活?
那药丸碾成的粉末,之所以能令野兽退避,是因为药里掺了黑腹毒尾蝎的毒液。
这东西乃是剧毒,若是三个时辰内没有将那粉末从皮肤上擦拭掉,那毒物便会沿着她的肌肤,渗透入她的骨血中。
她会浑身腐烂发臭,七窍渗脓流血,最终在折磨和煎熬之中痛苦死去,死状凄惨可怖。
可惜了那张漂亮的脸蛋,怕是她心爱的皇帝看了,也会忍不住做噩梦呢。
他嘴角在笑,面容却冰寒刺骨,冷色的皮肤透着毫无血色的苍白。
“哥哥?你怎么躺在地上?”
山洞外传来她低软的嗓音,他唇边的笑意凝住,瞳孔蓦地一紧。
他的唇瓣颤了颤,僵直着身子,从冰冷的地面上缓缓坐了起来:“你……你去哪了?”
林瑟瑟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脸颊两侧蹭上脏污的黑泥,眼角下似乎是被什么利物划伤了,留下一道已经干涸的血痕。
她用胳膊肘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拖着一把用碎布头,将树枝紧紧捆绕拼凑在一起的长木板。
“我去捡了些树枝,正巧看到山腰上有枝花头,便爬上去摘了些。”
枝花头又叫七叶一枝花,乃是解蛇毒的珍稀草药,大多生长在峭壁半崖之间,她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爬到半山腰摘下了一把枝花头。
她走到他身边,先解开了他手腕处包扎的缎布,而后将枝花头放在嘴里嚼了嚼,取出覆在了他被毒蛇咬伤的伤口上。
重新包扎好之后,她又拾起地上的狐裘,将狐裘铺在了那树枝捆成的长木板上:“我用这个拖着你走,这样你就不会滑下来了。”
说这话时,她眼眸弯了弯,脸颊两侧红扑扑的,唇畔的梨涡似酒沉醉。
他怔怔的望着她,渐渐加速的心跳像是擂鼓一般,冰寒的眸光似乎也因为这一抹笑容,沾染上了些淡淡的温度。
原来,她没有想过丢下他。
林瑟瑟将他背到了垫着狐裘的木板上,从衣袖中掏出了两只红澄澄的果子:“哥哥,你饿不饿?我还摘了些果子。”
他微微扬起唇畔:“嗯。”
她用帕子将果子仔细的擦拭干净,蹲在他身旁,把果子送到了他嘴边。
他咬了一口,而后缓缓皱起了眉头。
她愣了愣:“是不是太酸了?那哥哥吃这个。”
说着,她将另一只果子递到了他嘴边,这次他却不张嘴了,只是抬了抬下颌,示意让她先吃一口尝尝味道。
林瑟瑟也不矫情,拿起果子便咬了一口,果肉饱满适口,汁水清甜,味道甚是不错。
她唇畔带笑,将果子递了上去:“这个好吃。”
他黑眸深沉,嗓音略显低哑:“我尝尝。”
说罢,他便俯下身去,眸色从容的贴覆上樱红的唇瓣,轻轻啜咬着温软,在舌尖辗转流连,汲取着果子清甜的汁水。
她怔愣一瞬,微微瞪大了眼睛,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仿佛忘记了呼吸,面颊憋得泛起了红晕。
文昌帝君,他……他竟然亲她?
他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她,望着她绯色的面颊,喉结上下滚了滚:“甜的。”
说罢,他薄唇微启,就着她轻颤的小手,又在那果子上咬了一口:“这个没有你嘴里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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