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了叶因和楚宁祈两个人。岑景锐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楚宁祈的肩窝里,闷声呜咽道:“听你们聊天,叔叔心里还挺不好受的。”
叶因沉默了一下,推推这家伙的脑袋,想告诉他不必抱这么紧。
岑景锐没有get到叶因的意思,还以为叶因在求安慰,他拍拍叶因的肩膀,又抬起头对楚宁祈发出邀请:“我看你也没有队友,不如以后一直和我们组队吧。”
叶因:“?”
楚宁祈知道岑景锐想给他一点伙伴的温暖,他看了一眼叶因,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
岑景锐并不强求,他点点头:“叔叔不太了解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在叔叔的眼里,你是一个好孩子。”
“有很多父母会因为自己孩子不符合自己的预期责怪孩子,但在我眼里,那都是为人父母的过错。但是小孩不是大人信手捏造的玩具,本来就不该长成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这句话他倒是没有预料到,他清楚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肯定过他。楚宁祈怔了一下。
岑景锐看不过眼叶因一副哭着说美好的事情的样子。同时,他对多年前的那场意外心知肚明,而且那场意外和他也有关系。心中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一个往事如果太过美好,等它彻底失去的时候,就更加悲伤。
岑景锐不知道叶因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叙述这些小故事的,他看着那个女孩挺得笔直的腰背,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样子。十三岁的女孩还不懂得遮掩情绪,当得知他是那场意外中唯一的幸存者,就冷了脸,忍不住恨他,迁怒他。岑景锐可以理解。无论是谁,在那个时候,都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他活下来了,我父母却没有?
当他说他要领养这一对小孩的时候,这个小女孩的态度又变了。她将直白的情绪收敛,变得礼貌又乖巧。但是岑景锐知道,这并不代表对方接纳了自己。这只能说明,这是一个早熟又聪慧的小孩。当她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可能要依靠眼前这个陌生的叔叔的时候,她明白自己不能心怀芥蒂,就算有芥蒂,也要好好藏起来。因为她的乖巧不仅和她以后的生活质量息息相关,还和她弟弟的生活质量息息相关。
他将对方带回家的时候,其实抱了好好照顾两个小孩的心理。只是后来,他又接到了电话。研究所的人以为他和叶因的父母关系密切,将两人的遗物交给了他。
那一趟,他看见了一份资料。
也是这一次,他的计划被完全打乱。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他没有机会参加两个小孩的成长,同时,也错失了自己女儿的成长。等他回头的时候,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没办法调节的地步。女儿的心思也变得难测了。
细究下来,岑景锐怎么又能不知道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呢?只是在大家和小家之中,他甚至都没有选择的权力。
当命运选择他打开了那份资料的时候,他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庭了。
或者说,当命运选择他在那场意外中活下来,他的眼前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んāíⓣāńɡsんцщц.íń(haitangshuwu.in)
不过,刨开女儿长歪的事情,眼前的两个小孩倒是意外的优秀。这是茫茫苦涩和挣扎之中,他收获到的唯一慰藉。
要是那两个人知道自己的孩子现在是这副模样,也会高兴吧。
思绪跑得很远,但是拽回来也很容易。岑景锐很清楚现在的处境,如果楚宁祈能想象一些美好的事情,叶缘的处境会变得好很多。但是对于一个长居黑暗的人来说,想象美好本来就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所以,楚宁祈才会要求别人跟他讲。
但就算这样,想象深渊的状态也不是特别稳定。悬在叶缘头顶的棍棒就跟闪光灯似的,不断地闪动,指不定那一个走神就要落在叶缘的身上。
岑景锐有些担心,因为叶缘的指尖已经开始逐渐失去温度了。他害怕这个男生会在这里死去。
他想了一个办法。
如果美好的事情并不能撼动楚宁祈心底的黑暗的话,那笑话呢?
可惜,他只知道冷笑话,类似于一个企鹅在南极拔毛,最后被冻死了,或者一个香蕉太热了脱衣服,然后摔了一跤的那种。
只怕说出来,楚宁祈没笑,叶缘给冻死了。
岑景锐头脑风暴,脱口而出的却是:“门外的企鹅,觉得太热开始脱衣服,最后扑通一声摔倒了。”
所有人都看着光幕中反光的晶体墙变得透明。墙后的巨人睁大了眼睛,表情痛苦,浓郁的白雾过去,那只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珠子变成了一个黑豆豆眼。然后扑通一声,摔个狗啃屎。
岑景锐目瞪口呆:“……你竟然听我的废话听得那么认真?”
楚宁祈眨了一下眼睛。刚刚的确是他走神了,但是将岑景锐的思想照单全收,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不过这到底说明了一个问题。楚宁祈的想象实可以受到外人的影响的,只要他的思路跟着别人的讲述来走,想象深渊也会紧随其后。
有什么东西是说出来一定会让人产生联想的呢?
岑景锐扪心自问。
忽然,他一锤掌心,问道:“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喜欢吃火锅吗?”其实火锅是岑景锐自己喜欢的食物,倒不是因为他觉得火锅有多么好吃,而是他喜欢这种形式。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谈天说地,不管是谁都可以在锅里找到自己最喜欢的菜。
楚宁祈沉默了一会,正想说还行。
就听见一直在旁观的少年嗤笑了一声:“他和公仔吃火锅吗?”这种一看就没有什么朋友的人。
楚宁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他冷淡地看了少年一眼:“我不喜欢。”
岑景锐有些失落.
想象深渊中,叶缘在昏迷之际感觉身边来了两个人。那两个人蹲下身,轻轻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股暖流顺着对方的掌心注入了叶缘的躯体。叶缘身体的不适被缓解,迟钝的感官复苏起来,鼻头莫名有些酸涩。
叶缘的手指动了动,正准备去抓那两人,身边温暖的气息就消失殆尽了。他好想睁眼看看来到到底是谁,但是眼皮十分不争气,仿佛被黏在了一起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那一刻,他脑海出现的是:又走了。
为什么他会产生一种熟悉而悲伤的感觉,为什么他感觉自己无法呼吸,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一切的疑问,叶缘都没有办法解答。他只能在昏沉之间挣扎,拼尽全力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线光,这一线光亮逐渐扩大,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叶缘感觉自己的眼睫有些沉重,一摸额头,指腹被染成了血色。
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叶缘浑身的寒毛倒立,费力地向后挪了一下。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房门,提防从黑暗之中冲出什么怪物来。
啪嗒。
门外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响声,叶缘的心弦绷紧。
来了!
门后探出了一个长着亮黄色尖喙的黑脑袋,来者像是穿着燕尾服一样,油光水滑的皮毛之下是一双大脚板。不对!它肚子上的毛坑坑洼洼,都被拔掉了。
又一阵烟雾涌动。
叶缘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桌子,他屁股下的地砖也抬了起来,变成了一张椅子。桌面上支着一口大铜锅,锅上烟雾渺渺,房间里漂浮着令人熟悉的香气。
一队盘子从外面飞了进来,毛肚、肥牛、鸭肠等食物尽数跳水入锅。
在叶缘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秃企鹅爬上了他对面的椅子,一手抓着筷子,在锅里搅动了一下。它的脸颊被雾气熏得粉扑扑,大概是觉得热,它还抬起自己的翅尖,人性化地擦擦自己的脸颊。发现叶缘不动筷子,它还歪着脑袋,对叶缘催促似的“嘎!”了一声。
“够了!”菩萨一挥手,将光幕打散,狞笑道,“我看诸位很喜欢这个游戏嘛,要真喜欢,不妨留下来,我陪你玩到死。”最后一个字被加重。
四人组从“啊,还可以这样玩”,两人组从“哎,我也有点想吃”的状态回过神来。六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菩萨,齐齐流露出没有看够的欲|求不满。
菩萨:“……”.
第二轮翻牌开始:
楚宁祈在第三行第一列翻出“之”;
小程在第四行第一列翻出“所”;
老张在第四行第二列翻出了“心”。
“心之所向”效果被触发,老张忐忑地等待着和自己匹配的玩家,就看见一道光束从他的眉心射出,大张旗鼓地在所有玩家的面前绕了一圈,重新没入了老张的眉心。
老张:“?”
还是他的同伴老赵记性好一点,他提醒道:“‘向’是你上一轮抽到的。”
老张:“。”
下一秒,光束消失。老张在这一刻坠入了爱河——和自己。
接下来他无时无刻不在陶醉地捧脸,扭扭捏捏地讲话,还要给自己捧场:“啊,是多么聪明地脑袋瓜才能想到这样讲话的呢?这道声音,如金石撞击,如山涧泉鸣!他伟岸的身躯,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众玩家:“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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