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生说话也不利索,绞尽脑汁要说好话,说出嘴的却是:“我要是死了,别让他陪葬,会看病那么应当是会缝尸体,我……”
“闭嘴。”
冯春夏没有死,见不过纪素仪这恶心样子,就几步上前,帮了俞秋生一把。
“贫道会缝尸体,届时你摔得头破血流也不妨事,贫道忽仔仔细细将那些秽物都给你塞回去,黄泉路上走那也体面些不是?”
他说话时改不了猥琐的姿态,近乎是以说悄悄话的方式,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
俞秋生:“……”
“你这儿还长痣了?倒是硌手呢。”
冯春夏声音极小,一不顺心,捏了捏她的耳垂,听到俞秋生痛呼,这下心里畅快些许,总算又跟着他一块儿疼了。
“你的好师父刺了我一剑,真疼。”
俞秋生原本还想着死,可被冯春夏这样一摆弄,顿时就有口气憋着,硬生生地叫她改了主意。
他生的极阴柔,如今挂着贱兮兮的笑,俞秋生那股子不甘心统统被催发,她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而后倏地就抱住他,没有纪素仪在,两个人急速落下去。
“你这人,我上辈定是与你有仇。”
俞秋生咬出满口的血,猝不及防他也还了她一口,气呼呼道:“下辈子也是一样。”
俞秋生在一刹那抓不住他的衣角了,痛彻心扉,楼并不高,衣袂乱舞,一黑一篮的影子直直坠下。
犹似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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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冯春夏吐了一口血, 如一株菟丝花,空中逮住她调了个身位。
俞秋生耳朵被咬的生疼,偏偏这时候反应不过来, 目光溃散。空中飞鸟划过的轨迹像是一柄弯刀利刃,划开湛蓝的天幕后露出黑沉沉的记忆。
几乎都是一股脑涌过来, 逼得人恨不得当场死了好。
冯春夏头埋在她胸口,剑柄硌住小腹, 摆明儿了要她做人肉垫子。他分明也是个快要死了,这时候如婴儿般蜷缩起来, 无耻至极。
俞秋生摔的厉害,脊骨应当是碎了,冯春夏吸到了灰尘,咳得半死, 急匆匆从她身上爬下来, 拍拍脸蛋:“没死?”
他抬头看着小木楼,狼狈地擦干净嘴角的血,把人拖着跑。
若是纪素仪没追上来, 冯春夏决定救她一命。
他说:“你撑着。”
不过话说完, 另一具身子嘭的一声坠落, 血肉之躯摔得同俞秋生一般惨烈,唯一不同则是,俞秋生活着, 顾小公子没了。
冯春夏目瞪口呆, 傻傻抬头, 喃喃道:“纪素仪这是疯了?”
他想动谁便动谁,顾氏的地方竟敢这样肆意妄为,冯春夏喘了几口气, 脑袋顿时反应过来,丢掉俞秋生那只胳膊,连滚带爬要离此远远的。
滚了几米,冯春夏滚回来到底把俞秋生也兜着走,心想若是纪素仪没有拦下来,他就做点好事,将她做成小人偶丢给百里珩玩。
她要是死了自己便是作孽,不知下一次雷劫会不会将他劈个稀巴烂。
冯春夏敢笃定,顾小公子的死定是跟俞秋生有关系。
纪素仪心眼极小,虽外表看着无欲无求,可内地里阴险狡诈无赖而又寡廉鲜耻,最是恶劣。
……
顾小公子死后冯春夏顾不得殓尸这等劳心劳力的工作,带着俞秋生东躲西藏,丝毫不知自己背了一顶黑锅。
那时候纪素仪心思难猜,眼见着他带人跑掉却冷眼旁观。他低头摸了摸心口,心里的裂缝纵横交错。少年淡漠到极致后嗤笑,笑他患得患失起来。
从前就没有过的想法,近期如荆棘催生,将他团团围住,险些找不到出来的路。便是在意,也不是这样的中意。
纪素仪缓了好久,夜间在姬氏所处的汝阳城里下榻,他回忆自己对俞秋生的一切。少时一无所知将其杀了,年长之后阴差阳错成了师徒。
对着豆粒大小跳跃的烛火,少年探手,感受到灼热的火光。他黑眸里也有火光跳跃,克制跟压抑这几个字眼不断在脑海里催眠他。
人不如故。
俞秋生见识过他少年时光,现下,纪素仪心里渐渐发冷,仿佛前几日对她的好不复存在。心里有个声音反复出现,告诉他,不该被一个女人所左右,这一千年他过的很是平静,很是舒适,是以没有过多必要做出改变。
修仙之路漫漫无期,一旦动了心,往后可就不好说。
纪素仪揉了揉额角,眼尾微挑,手指轻轻叩桌敲出有规律的笃笃声音,黑夜里蛰伏着无数陷阱,他扭头看着灯火最为璨烂之处。
今日有人以她为饵,纪素仪踩了过去,虽杀了泄愤,可足以叫他牢牢记在心底。
俞秋生,活着让他担心,死了让他伤心。
杀也不好,不杀也不好。人言长痛不如短痛。纪素仪越想越糟糕,嘴角一垂,最终一掌拍碎了桌子,灯火熄灭,他在黑暗中如疲倦的巨兽,垂下头自顾自地喘息,舔舐皮毛,脑袋放空。
……
冯春夏可不敢带着俞秋生这大傻去顾氏,他带着人东奔西跑,一路跑一路在想,自己拉着顾小公子上船谋害纪素仪,这回顾小公子直接没了,他当真是难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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