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风起,高台之上俯视场内的几个仙尊愣了神,随即无数把剑纷纷出鞘,遮天蔽日,一如海中游鱼。
在场的灵剑聚集在一起,声音共鸣,刺人耳膜。若是抬头望天,霎时是要被金属折射的光线逼得眼睛也睁不开。
“我的剑怎么飞了?”
“这这这全都去了望仙台上头。”
“这是……”
“兰声!”
纪素仪一掌推开他,望仙台上的禁制未起作用,照理说不该如此。
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他眼眸晦暗不明,视野里早已是一片腥风血雨,仿佛预示到了即将失控后的惨状。
纪素仪道:“你教的好徒弟如今不仅是想谋害同门,还想弑师。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半空之中那一道身影如同一颗耀眼的星子,速度极快而产生的上千残影于数千的灵剑中穿梭,剑阵里随后破开一处,日光一束长长照进来,更显压抑。
而兰声对此既是震惊又是愤怒
“叶清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
这一声叹息说出口,兰声自己都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
其他各峰掌教已经去修补禁制,他赶紧朝向叶清飞掠而去,自是羞愧于纪素仪。
天地之间剑啸不绝,光线忽明忽暗,人处当中时不时便会被坠落的灵剑捅穿身体,已经血腥味弥漫开来。
现下是望仙台上那名青衣少年头一回使用禁术,纵然看起来渐渐吃力,不过这禁术一旦展开,再无无头之地。
“叶清住手!”
俞秋生被他定在身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是回不了头那也能猜出一二。
可剑阵升在半空中,令人处理起来格外棘手。叶清强作了一个聋子哑巴,面对着授业恩师,他熟视无睹。
耳听着那声孽徒的称呼,他将佩剑往下移了一寸,霎时传来的痛意扰得地上横躺的女子无法思考太多,脑袋空白一瞬。
叶清竟是如此之疯狂,连听她解释也不肯。
如今一剑将她钉在地上,想来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我没有杀你师姐。”俞秋生擦了擦嘴角的血,可胸口领子脏污一片,声音被盖在四下的慌乱嘈杂之声中,很难叫他听见。
“你师姐在我来之前便被涂秀秀斩杀了,我……”
俞秋生还想在说点什么,可断了一半的秋水剑被一个白衣女子捡到手里,她先躲到叶清身后,惊讶道:“这不是师姐么?”
未几一只晰白的小手拨开凌乱的长发,涂秀秀那张娇弱的面容映入眼帘。
“疼不疼呀?”
俞秋生咬牙不管不顾握着胸口的那把剑,用力往外拔。
手上的血顺着剑身重新落到胸口的伤口上,痛到最后是一种麻木。
“人做了坏事便要敢作敢当。”涂秀秀看她苦苦挣扎,道,“当初 你为了夺舍而陷害我跟师姐,如今你难道还想要蒙骗叶师兄么?”
俞秋生仿佛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粗粗喘了口气,喉咙里血腥味道又在往上涌。
“难不成你仅凭她的一面之词就要杀我?不顾当中隐情?你个傻子!”
她气的语无伦次,可少年看着她的眼神极为无情。他的所有爱只会留给他的大师姐,俞秋生算什么呢?在涂秀秀的口中,她是个谋害同门、阴险狡诈的恶毒之人。在留影石中则是亲手杀害大师姐的凶手。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话。”
她拔出几寸的剑身,此番叶清便重新刺回去,修长的手用力握着剑柄,染了一手的血。
“若是你师姐知道你黑白不分,帮着她的仇人来杀我,定会死不瞑目。”
俞秋生徒劳无功,末了,垂下双手,只觉得叶清毫无理智可言。
“她被涂秀秀杀了,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死去。而涂秀秀知晓你对大师姐的情谊,想必以此诓你。”
“你如此折磨我,是想听我忏悔,还是想听真相?”
俞秋生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失血过多,面无血色,手指无力蜷缩成拳,叶清迟疑了一瞬。
“要是师姐回来了,叶师兄何必听你说真相,只消问一问师姐即可。”
这时被忽略的涂秀秀又冒出头来,声音细细的,带着少女的娇俏感,她余光瞥了叶清一眼,笑着道。
在这一片腥风血雨中独她一人干净的不像样子。
每每他有迟疑,涂秀秀总会说话,这不是注定了他将顺着安排的那条路走到黑么?
断了一半的秋水剑在她手中焕发生机。
透支过头的叶清已然站不住,跪在了一旁,眼神专注,伸手想要触碰那一团光芒。他像个孤立无援的小乞丐,眼神里流出一丝丝的祈求。
叶清喃喃道:“这是师姐的剑。”
“对,这是你师姐的剑。”涂秀秀抚摸着那半边,神情稍显悲伤,“这么多年,你师姐早已经死了,你今日。本该一剑刺死这个女人才对。”
“可你在犹豫。”她说着,慢条斯理掀起眼帘,见他痴痴地看,已然是在崩溃之边缘。
“所以你的师姐死不瞑目。”
俞秋生眼神渐渐溃散,可涂秀秀这猝不及防的一剑惊的她一瞬间瞪大眼睛,思绪暂时被吓了回来。
残了的剑刺到叶清的胸口,那只玉手用力一绞。
“下去陪她,她就死而瞑目了。蠢货。”涂秀秀一字一字道,淡粉的唇一张一合,手松开,顿时跪着的少年如她一般仰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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