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城闻言一愣,他跟了傅遇24年,从他出生到现在,除了傅家人,匡城是陪在他身边最久的人。
而傅遇也只信任匡城,所以即使如今匡城已经四十多岁了,他也从没想过要换一个保镖,无论从身手到忠诚度,匡城都是无可挑剔的。
所以,一直以来,匡城都自认为自己应该是最懂傅遇的人,可是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看不懂傅遇的心了。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随手关上了后车门,重新坐回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今天傅遇刚刚从昆城回来,行李这会儿还在后备箱里老老实实的躺着,他刚刚路过的时候就一眼发现了缩在路边神经兮兮的姜鸾,车子第一次从她身边开过去,在即将到达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突然对司机说了句:“掉头。”
最开始匡城以为是傅遇忘了什么东西在机场,可问他却什么都不说,但很快,匡城就知道他不是忘了东西,而是在两段路口中间来回绕圈。
前两圈的时候,匡城只知道傅遇是在往外看,出于好奇,他四下寻找后,最终发现了缩在马路边的那个再熟悉不过小姑娘。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傅遇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跟姜家的这个小姑娘扯上任何关系了,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当初傅遇对姜家做的有多绝,姜家人到现在也不知道的是,姜氏的危机,有很大程度上源自于傅遇的推波助澜。
傅遇讨厌姜鸾,是因为从根本上她跟他的生母是同一类人,恨之入骨谈不上,可是但凡能踩在脚下,碾进尘埃里,他也丝毫不会手软。
当初的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车子在不知不觉中,绕到了第五圈,其实连傅遇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总觉得自从这次姜鸾回国后他们重逢,有很多事情都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这个女孩,再也不是他能一眼看穿的那个人,相反,屡屡是他被牵着鼻子走。
心里头憋着一股气,越气就越是不由自主的去关注她。
终于,路边的姜鸾掏出纸笔,洋洋洒洒的不知道在写着什么,还边写边笑的像个顽劣的孩子,白衣天使的那股子端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是这样,自从她回国,顽劣的,俏皮的,执拗的,桀骜的,据理力争的,一切的一切的都是她,却再没有一个,是傅遇所认识的她。
匡城回头看了眼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的傅遇,说实话,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孩子气的傅遇,最终他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让司机把车子贴近路边,速度减到最慢。
几乎是同一时间,车内的所有人都看清了白纸上用粗号马克笔写着几个大字——傅遇大傻逼。
下意识的,匡城转头看向了当事人,后者的脸色完全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
一路颠簸,姜鸾被晃醒了。
她很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四周的情况,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印象自己身边为什么会坐着一个人。
她想看看那个人是谁,努力的去睁大眼睛,可那酒的后劲太大,她第一次喝酒又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菜,现在全部的酒劲全部冲了上来,她的脑袋浑浊一片,眼前的景象晃来晃去,还有无数幻影,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你……你是……”她艰难地蠕动唇瓣,好不容易挤出这么几个字,却也还是含糊不清。
那人靠近了一点,姜鸾勉强看清楚轮廓,眼前昏花一片,只隐约看到棱角分明的坚毅下巴,似乎比好多人都要白很多。
她笑了笑,笑容不怀好意,在傅遇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软糯冰凉得小手丝毫都没客气,一巴掌招呼在了傅遇的侧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傅遇恨的咬牙切齿,可良好得教养让他不能动手去打女人,更何况是一个喝多了连眼睛都睁不开还知道打人的疯女人。
他双眸微眯,齿尖厮磨着唇瓣,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姜鸾!”
然而,肇事者已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眼前一黑,再次昏睡了过去。
傅遇无奈的扶额,他靠回座椅,无力的仰头闭目,太不一样了,一个人发生再大的变化,真的连眼神也会变得不同吗,可即便如此,他发誓他依旧讨厌她,她的笑虚假狡猾,她的行为无不演绎了什么叫瞬间变脸的两面派。
再遇见,他依旧不喜欢她。
*
姜鸾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只觉得很难受,头疼欲裂,手脚发软,酒劲还在身体里翻滚着,以至于她身上热血沸腾,热得她直踹被子。
忽地,她像是踹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哐啷”一声,她瞬间因为脚趾传来的钻心的剧痛清醒过来。
说清醒,又好像也并没完全恢复神智,她没想过思考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更分辨不出现实和梦境,只觉得口渴。
巨渴。
姜鸾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找到房门,像个夜晚梦游的幽灵,四下探寻着古堡的秘密。
最终,她探寻到了一楼的厨房。
不枉她艰难的摸黑走上这么一趟,超大的冰箱里琳琅满目,光水的牌子,就有四种。
傅遇向来觉浅,从睡在客房里姜鸾的大力一脚开始,他就已经醒了,之后这人像是拆家一样一路制造着各种噪音满家闲逛让他几乎就要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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