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偏向驾驶座的半边已经被撞得稀巴烂,司炀卡在门和座位之间,头后仰,鲜血源源不断从额头滴落,把修长的睫毛沾湿,根根分明地贴在皮肤上。
皮肤被破碎的玻璃刺得遍体鳞伤,半个身体都要被碾碎了。
姜喜月看着眼前的人,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劲来。
喉头发紧,快要说不出话来。
“检测……生命迹象。”
系统:【司炀,人类,呼吸已停止,心跳已停止,机体生命已彻底停止,判定死亡。】
车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血珠从司炀身上滴落,落在地上的滴滴答答声。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姜喜月慢慢回神。
“我在这里。”
说完解开安全带,艰难从车上翻下来,坐在地上。
和系统说的一样,这么大的事故,她只有额头和手臂被擦伤,轻微出血,现在也已经不疼了,只有胸口隐隐作痛,沉闷。
警察迅速赶过来。
“薛诚的车掉下去了,还好你没事,真是幸运,撞成这样都……”
说到一半,突然转头看见还坐在里面的司炀,声音戛然而止。
“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姜喜月瘫坐在地上,目光没有焦点。
平时精致梳理的长发散落,衣服有些凌乱,惨白的脸上沾着血迹,从未有过的狼狈。
另一批警察很快赶到,拉起黄线,姜喜月被几人带上车处理伤口。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人都碾碎了……”
“就算掉进海里,没准还有生存的机会,这时候撞向山壁就是找死。”
“掉进海里生存率也不高,万一撞上礁石,一死就是两条人命,现在至少活下来一个。”
“可惜了,这么年轻。”
姜喜月神色有些恍惚,看到几个警察抬着裹尸袋离开,袋子遮得严严实实。
一个警察走过来。
“姜女士,你知道司炀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姜喜月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过,似乎是一个人住。”
闻言,警察又拿出一个手机,上面还沾着血。“我们找到了他的手机,里面或许会有联系方式,但是上面有密码锁……”
说着,按亮屏幕。
血迹之下,是姜喜月熟睡的照片。
姜喜月觉得喉咙紧得要命,接过手机,低声道:
“我知道密码。”
——
警方没有在司炀手机里找到父母的电话,整个通讯里甚至只有姜喜悦一家和工作上同事的电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联系不到家人,姜喜月领走了司炀的尸体,办理下葬。
葬礼结束后,警方才把资料交给姜喜月。
“我们在海里打捞到了薛诚的车,人已经死亡,尸体被他的远方亲戚领走了,你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姜喜月摇头。
警方又道:“还有司炀,我查到他的父母在十年前就已经过世,然后逐渐和其他亲戚断绝了往来。”
姜喜月接过资料,上面的照片是年少时的司炀,看上去十分年轻,应该是初中时期的照片。
“难怪他一直一个人住,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家里人……他父母过世的时候,他才13岁吧?当初养育他的人呢?连续了吗?”
警察:“没有人养他。司炀一家和亲戚来往很少,再加上家境不好,当初父母过世之后,就只剩下司炀一个人,没有人愿意接手。”
“那他是怎么上学的?”
司炀是A大酒店管理专业毕业,13岁小小年纪,应该还不能打工挣钱。
警察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是你资助的吗?十年前,你资助了一批困难学生,司炀就是其中之一,你提供生活费和学费一直到高中毕业……”
说着,看到姜喜月震惊的模样。
“你不知道?”
说着,又拿出一份资料。
“这是当初的资助协议,我们在司炀家里找到的。”
十年前的协议已经十分老旧,纸张泛黄,上面还有很多折痕,却被压得十分平整,看来被人保护得极好。
协议下面是姜喜月和司炀有些稚嫩的签字。
“我都快忘记了……”
十年前,姜喜月已经和薛诚结婚多年,并且有了两个孩子,无忧无虑。
恰逢三十岁,她准备给自己过一个有意义的生日,特意找慈善机构要了十份困难学生的资料,赞助他们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时候的姜家如日中天,十个孩子的生活费和学费对她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签完协议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却没想到,司炀竟然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选择酒店管理,所以他刚毕业就来到姜家做管家。
办公室中的空气凝结了,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阳光落下的地方,灰尘在缓慢飘着。
警察看着姜喜月垂眸,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拿出最后一个塑封袋。
“这是之前我们带走的,司炀的手机。”
血迹已经清理干净。
放下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开机键,屏幕亮起来,姜喜月的照片出现,静谧安宁。
过了几秒,姜喜月才终于回神。
“谢谢,以后如果还有和司炀有关的事,麻烦你直接通知我,我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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