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虽蹉跎了美人芳华,但却增加了其气质韵味。
钱夫人垂眸,仔细观赏着面前这副牡丹芍药图,她十指素白,在图上轻轻抚摸,唇角还带着笑。钱夫人相处久了的人,便知道她这副表情是昭示着心情上佳。
掌柜已有所察觉,但站在钱夫人面前的林初月,内心仍旧忐忑。
毕竟在林初月心里这可是开心和十倍开心的区别,那大了去!
不一会儿,就见钱夫人停下手中动作,视线微抬,看向林初月。
“这幅芍药牡丹图,是你绣的吗?”
林初月双目湛湛,认真的点头。
钱夫人唇瓣轻启,牵起一个弧度:“绣的不错,十分漂亮。”
说着,她的手指又停在了那败谢的牡丹上,视线放空,似乎像是在回想些什么。
在钱夫人还年轻时,钱老爷很喜欢送她牡丹。他夸她颜色姣好人比花娇,知道她喜欢牡丹,还在她的整个院子里,种满了牡丹。一年四季,各种颜色各式各样的牡丹,在她的院子里,皆能赏玩。
他们一起相处了十余载,相互搀扶,情分不改。原本钱夫人以为她的下半辈子都会这样同钱老爷,一起恩爱的度过,可直到某天,她的想法开始改变,她对余生的畅想,开始与实际有了差别。
那个被钱老爷抬进门的小妾很年轻,比她小了快要十岁,面若桃李,妖娆婀娜,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也送小妾花,他送与的是芍药,与她不同。
他看见那位小妾的院子里开满了芍药,各式各样的,一年四季都不曾凋零,可她这院子里的牡丹,自那年起,便有了衰败的季节。
原本照顾她花的那批园丁,去了小妾的院子里。
都说牡丹是真国色,花开时期,名动全城,可偏偏现在的他喜欢的是芍药,那既是这样,再美的牡丹,也唤不回他多一分的注意了。
这幅图绣的实在太好,衰败的牡丹和绽放的芍药,不正是她目前的处境吗?
“掌柜,这幅绣品我很满意,帮我裱好装起来送去钱府吧。”
得到钱夫人的吩咐,掌柜立刻让伙计去办。
“您家这位绣娘的绣工不错,心思也颇为细腻,不愧是于安城最有名的绣铺,果然人才辈出。”
掌柜笑着答应:“钱夫人过谦了,能让您满意我们就开心了,担不起人才辈出这样的名头。”
临回时,钱夫人又多看了林初月几眼,目光颇具深意,但也没说什么。
绣品让雇主满意,林初月如愿得到了自己十两银子的工钱,那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仔细把银子收了起来。
掌柜站在一旁笑着,随后,把手上的花图册合拢放到一边。
解决了常客的一笔单子,掌柜心情颇佳,对着村长夫人调侃:“张夫人您可真是啊,以前从未见您手下有这样绣工的人才,藏得紧哪,如今怎的舍得放出来了?”
掌柜又夸又侃,村长夫人也顺着势头接话。
“哪里藏着了?”村长夫人从手边的篮筐里拿出一枚绣帕,摊开放到桌前,“ 您给我的单子里,不少的绣帕就是我们村这小姑娘绣的。”
林初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可是我辨人不清了,我的错,我的错……”说到这里,掌柜话锋一转,朝向林初月开口,“小姑娘平常接些零散的活,辛苦钱也不多吧?不如来我这绣铺做专职的绣娘,工钱可要高多了。”
听到这话,林初月微微一愣,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来这于安城里做专职的绣娘。虽然说练了这么几年,她手艺也还算看得过去,但总归是少了系统的学习,比那些专职绣娘要差了许多,她还没有那个信心。
“哟,这刘大掌柜可是要当着我的面挖人了?”村长夫人打趣道。
“那您是肯还不肯?”话至此,掌柜招手,旁边的伙计得令,取来了几张绣图。
“这是我们店里近日里的一些花样,若你们张家村都是像这位小姑娘一样的有本事,那想必区区这几张绣图,定当不在话下了。”
村长夫人嘴角挂着笑,垂眸仔细瞧着那几张绣图。图样算不上复杂,是些常见的花,只不过要比之前的绣帕大上许多,一簇一簇的花团,不止是寥落的几朵。
比单个图样的绣帕,要难上一些。
但对于村里那几个熟练的老手,村长夫人还是有信心的,当初那几个人,可是她和张兰儿的婶婶张萍一同教授下去的,手法熟练,持针稳重,就这几簇花团,还难不倒她们,只是这样更高阶些的绣图,像那些只是入门的村妇便不行了。
但无疑是多了另一笔收入,帕子便交给入门的村妇绣,绣图便交给手法熟练的人绣。功高者价高,功低者价低。
这是早在之前,村长夫人就想好的结果。
这要比想象的顺利许多。
村长夫人抬手,顺着图样的面摸了一把:“刘掌柜若是信得过我,便把这些图样交于我承包。”
“那是自然,张家村的人都是绣图的个中好手,我放心。”说着,便让伙计把这几幅图以及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部规整好,送到村长夫人面前。
掌柜这话,就连林初月也听得出只是恭维的话。这可是于安城里最大的绣铺,里面的绣娘天赋要远高常人,亦是经过千锤百炼出来的手艺,日日观赏这样绣娘的绣品,又如何会觉得张家村的村妇绣出来的东西,担得起个中好手这种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