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儿过来了啊。”
秦氏擦了擦眼泪,拉着程昔的手坐下,勉强笑道:“你是个好孩子,平时跟明潇走得又近。那日舅母没来得及谢谢你。”
“舅母言重了,都是大表姐维护我多些。”程昔温声开口,又瞧了床上的顾明潇一眼,问道:“大表姐好些了没有?”
秦氏又落了两行泪,捶胸叹气,“一直高烧不断,梦里都在念着胡话。我们明潇性子又倔,跟她哥哥一模一样。可怜了每次都是我的明潇受委屈,还不如合离算了,不想再受这个委屈。”
程昔一听,惊了一下,很少听闻勋贵人家有主母主动要求合离的。不过听说秦氏的娘家也是大户人家,想来合离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就可怜了顾轻言和顾明潇以后就没有父亲了。对顾明潇的婚事,以及顾轻言的仕途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舅母快别这样说,舅舅只是受了小人蒙骗。眼下白姨娘已经被赶去了庄子,二表姐也不敢再出来兴风作浪了。咱们不如想些法子,赶紧让大表姐好起来。”
秦氏点头,也是一时气恼才提了合离。她是当人母亲的,时时刻刻都会替自己的子女着想,眼看着顾轻言的仕途正起步,而顾明潇也到了议亲的年龄。若真是合离了,恐怕对两个人都有影响。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个人一齐往外瞧去,就见顾轻言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夫。
“娘,我找了御医过来给明潇看病。”
秦氏一听,居然是御医,赶紧给人让了位置。程昔不免多瞧了顾轻言几眼,见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双眼睛始终没移开过顾明潇,脸上的心疼几乎要溢了出来。
程昔抿了抿唇,侧过脸去,没再看他。
“王太医,我妹妹的病情怎么样了?”顾轻言见太医起身,连忙凑近身来,急声询问道。
王太医叹了口气,捋着花白的胡须道:“顾大小姐这是惊吓过度,又染了风寒,这才导致高烧不退。”
“可有法子将热先退下去?”
王太医道:“这样吧,顾小将军,下官先写个药方,定时让人给顾大小姐灌一帖药,如果还是高烧不退,那下官也没有办法了。”
闻言,秦氏又大哭了一场,一下歪倒在床边,抱着顾明潇哭道:“我的明潇啊,怎生就受了这么大的罪,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啊!”
顾轻言听得心里烦躁,忍着火气同王太医道:“那就有劳太医了,不管是什么药材,一定要按照最好的配。只要能救我妹妹,什么我都能答应。”
王太医应是,这才写了一张药方。顾轻言赶紧让下人下去煎药,这才让管家将太医送出府。他一手挑开珠帘,见顾明潇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眼眶一热,赶紧望了望天。
程昔忍不住宽慰他道:“表哥别太担心,大表姐一定会没事的。”
顾轻言没说什么,待丫鬟将药送了过来,亲自抱着顾明潇,一勺一勺吹凉了往她嘴里送。
顾明潇烧得脸色绯红,意识不是特别清晰。只茫然地问:“是哥哥吗?是不是哥哥?”
“是哥哥,明潇别怕,有哥哥在,哥哥保护你。”顾轻言温声哄她,见药汁灌不下去,微微有些急了,像是哄孩子似的,“明潇乖,你最听话了。哥哥喂你喝药,喝了药什么病都好了。没人再敢打你了,哥哥护你。”
秦氏忍不住,直接冲到外间哭了起来。程昔赶忙跑过去安抚她,才安慰了两句,不曾想顾斐大步跨进门槛,急冲冲的往里间走。边走边问: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明潇怎么了?明潇呢?”
秦氏现在看都不想多看顾斐一眼,闻言也不回答直接扭过一边去。
顾斐见没人应他话,径直走进里间,没曾想就被顾轻言一下子拦住了。他眉头一皱,怒斥:“顾轻言,你想做什么?还不赶紧让开!”
顾轻言沉着一张脸,并不肯让,只冷冷质问,“人是你打病的,你现在还来做什么?是想看看明潇被你吓成了什么样子?爹,你有什么气,只管冲着我一个人来,你要打要罚,我顾轻言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明潇不行,我不许你动她!”
顾斐也是听了府上下人禀告,这才知道明潇病了。也管不了衙门里有多少公务,赶忙乘着马车回府。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十万火急的跑来牡丹院,就是想看一看自己的长女怎么了。
可没曾想却被自家儿子拦在外头,还疾言厉色的质问他。当场就来了火气。一耳光抽了过去,冷冷斥责道:“顾轻言,你反了天了!这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这个家只要有我在一日,就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给我让开!”
顾轻言脸被打得侧过一边,舔了舔唇角,尝到了一丝腥甜。他也不甚在意这点伤痛,只嘲讽地笑道:“爹在朝廷上向来与世无争,同谁都不起争执,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想不到啊,回了府上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女又打又骂。爹,您可真让我好生敬佩。”
秦氏生怕父子两个再吵了起来,赶忙去拉顾轻言,“轻言,快别说了,这是你父亲,你怎能同他这般说话?还不快些认错。”
顾轻言道:“我没错,反正父亲看我也不顺眼,不如我就搬出去自立门户罢。”
一句话立马又惹恼了顾斐,父子两个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仇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平日里还好,顾轻言人又孝顺,就是骂他几句。他自己也能笑嘻嘻地插科打诨过去。可眼下不行,他就是要给顾明潇讨一个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