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言今日神色看起来好多了,精神也不错。他修养了些日子,在屋里待着也闷。索性就招来下人,在廊下支了张矮桌。旁边放了一盏茶,一卷书,还有一鼎铜制镂空香炉。
程昔去时一眼就瞧见了。
“来来,你过来的正好,今个天色好,出来晒晒太阳。”顾轻言似乎很开心能见着程昔,赶紧招手唤她过来。想了想,又吩咐下人抬了瑶琴过来。这才让下人们出去候着。如此院子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表哥也会弹琴吗?”
程昔微感诧异,走上前来坐至了顾轻言身侧,伸手轻轻拨了一下琴弦,发出“铮”的一声清响。
顾轻言笑道:“我不会啊,但是我记说你会,怎么样,弹一段给我听听?”说着,他歪着头侧着耳朵去听,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程昔也不推辞,十指果真就抚上了琴弦。随之就传来一段轻缓的琴声,她琴棋书画并不精通,可全部都会一点。当然,不懂琴艺的人,应该也听不出来好赖。
顾轻言最是捧场,连赞美了几声,下巴就顺势抵在程昔的肩膀上,从后面将人圈在怀里。
程昔抿唇,笑着道:“怎么?想我教你啊?”
顾轻言尚且没能说什么,程昔二话不说就将他的左手拽了过来,轻轻附在他的手背上。手指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心尖也为之一颤。
“表哥,我好像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我娘那时也在,我爹也在。我娘总爱带着我过来,你还有大表姐都很喜欢带着我玩。我那时也小,贪吃甜的,你每每都会偷偷买糖人给我吃。再后来,我娘去世了,我爹调任出京,我也跟着去了。我那时并不知什么是世事无常,真的遇见了,才知其中酸楚。”
话到此处,顾轻言攥紧了程昔的手指,凑在她耳边温声道:“我见过许多女子,我那几个妹妹生得都很漂亮。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你很好,特别好。我记忆里的你,常穿一身浅蓝色的裙子,腰间还缀着流苏,时常缠着你娘撒娇。”
程昔道:“我那时小,当然会撒娇了!”
“是啊,你撒娇的本事那可是一流的。明潇和我就别提了,连我爹那种古板的人,都常常败下阵来,你说你有多厉害。”顾轻言打趣道。
“……我。”程昔咬唇,偏过脸去,正巧和顾轻言面颊相贴,她赶紧垂下头道:“我那时太顽劣了些,都是爹娘惯的。我还以为我小时候特别不讨人喜欢呢!”
“怎可能?”顾轻言曲着两指,伸手轻轻一弹程昔的额头,温声道:“你从前挺好哄骗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机灵了。你看,你我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送了你珠钗,你送了我……”
话音戛然而止,顾轻言突然意识到,程昔从来没有送过他任何东西。当即看程昔的眼神都变了。
程昔眼观鼻鼻观心,勉强笑道:“呐,你想让我送你什么?”
顾轻言想了想,随手从程昔腰间拽了个荷包下来,冲着她摇了摇,道:“这个,我的了。你看,如今我们也算是交换了定情信物。我就差没把心掏给你了,你就对我真的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怎么表示?”程昔茫然道:“我一个未出阁的闺门小姐,总也不能让我主动吧?况且……”
她愁容满面道:“我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啊,虽然有点家底,又是新册封的县主。可论家世论身份哪里比得过嘉清郡主?你若是当真娶了我,外祖母,舅舅他们会说什么,我可不知道。可京城的百姓定然要戳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是个蠢蛋。放着郡马都尉不做,偏偏要同我在一处。”
“蠢蛋就蠢蛋罢,我愿意别人管不着。”顾轻言轻声道,伸手揉了揉程昔的两边脸蛋,眉尖含着几分忧愁,“回头我去请太医院的太医们好好给我看一看。胳膊是小事,看看有没有什么内伤。你也别担心我。”
“嗯,我不担心。”程昔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握紧顾轻言的手,歉疚道:“表哥,我也对不住你,我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两个人一起扛,好不好?”
顾轻言笑道:“你怎么这么爱操心呢?无论何时,我总能保全你的,放心罢。”
“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横竖我现在也是县主了,虽然比嘉清郡主差了点,可我……讨你喜欢呀。”
“你啊。”顾轻言浅笑道:“日后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儿罢,自从来了京城就没消停过。我有时候也在想,怎么就偏生看上你了。多耽误我升官发财娶郡主。”
他使坏的捏着程昔的鼻子,揶揄道:“我为了你放弃了这么多,你以后要是不替我生一百个孩子,你都对不起我。”
“你……你说什么!谁要给你生孩子!”程昔脸红扑扑的,攥紧拳头往半空中挥了几下。顾轻言就跟抓小鸡崽似的,一把将她两只手都握住,凑近身,诱惑道:“表妹,你想吃葡萄么?”
“不想吃。”
“真的不想吃?”
不知道为什么,程昔总有一种必须要认真思考再回答的错觉。于是,她伸手摸了摸头,茫然的“啊”了一声。也就是这一声,让顾轻言会错了意思。唇瓣微微一凉,两个人又亲在了一起。
程昔以为这就没什么事了,可哪知顾轻言却是个仗势欺人、落井下石的小混蛋。趁着她没反应过来,左右脸庞各亲了几下,连唇瓣都没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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