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嘴里面这么说,但是何举人的神情却很愉悦。
没有人不喜欢被人重视的。
十六岁的秀才,少见的英才,只要不出意外,日后飞黄腾达是肯定的,是以何举人也表现的很客气。
时母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平时在乡下生活,她也是别人嘴里面的不好惹的存在,但是在何家人的面前,尤其是何举人的面前,她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这可是整个县城里面除了县太爷以外唯二的两个学问最高的人。
下意识的,时母看了时九一一眼。
见自己儿子脸色平静,丝毫不像是过来退婚的,或者说不像是担心的模样,时母又稳了稳心神。
等到何府的下人上了茶又轻手轻脚退下去,时母的手指头无意识地推了推手边的杯盏,迎上何家人高高兴兴的神色,张了张嘴道:“你们误会了,我们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婚事的事情。”
见何家人脸上的喜色稍收,时母又“啊”了一声,道:“确切的说,我们不是来提亲的,是来……退亲的。”
最后的那个“退亲”,她说的实在有些艰难。
不过有些话说了出来,时母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接着道:“当初定娃娃亲的那会儿,两个孩子交换了生辰贴,你们家三姑娘的,我带了过来,我们家的,还请还给我们。”
时母的话音落下,屋里面一片寂静。
好半响,屋里面的三个人才回神,何举人倒是没有立刻开口,反而是何家的二奶奶直接拍了桌子,站起来指着时母,横眉冷目道:“姓时的,你们在说什么!”
时母当初嫁了个男人是个秀才,后来生了个儿子也是个秀才。
虽然她这些年被生活磨砺出火辣的性子,但是骨子里面还是更加喜欢那种会读书,说话温声细语,行为举止都有教养的人。
何家二奶奶这个桌子一拍,立马让她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心态稳了。
她在心里面安慰自己说当娘的脾气都这么大,难怪当女儿的也不怎么好。
时母就道:“我说我来退亲的,这是你们家那位的生辰贴,你们家的这门亲事,我们高攀不起。”
她倒是气定神闲了下来。
不过越是这样,倒越让看着她的何家三人生气。
“好好好,”何家二奶奶指着时母还有时九一道:“姓时的,你们,你们简直不知廉耻!”
何家二奶奶气的大吼,“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就他们这样腌臜的泥腿子,骨子里面都是烂的,为了一口吃的,一块铜板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当初为了我们家的好处,就跟那个哈巴狗一样上赶着摇尾巴,现在好了,考中了秀才就以为自己的尾巴翘上了天了是吧,你们算是个什么东西,退婚,就是要退婚,也是我们家看不上你们,我呸!”
“合着这些年在我们何家吸血吸够了,现在觉得自己长本事了,有能耐了是吧,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这天底下的秀才多了去了,小心那天不知道怎么就出了事,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哭!”
时母目瞪口呆,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会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奶奶说出口的。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软绵绵的性子,骂她也就算了,骂她儿子就是不行。
反正这件事情,说破了天也是他们家的在理。
时母当即就站了起来道:“你骂谁呢,你看不上我们家,真以为自己家就是什么香饽饽了是吧,你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连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姐都能害,我还怕把她娶回家了,要哪天一个不顺心,就把我这个老太婆给弄死了,这样的人,我儿子就是一辈子打光棍都不会多看一眼的!”
不就是比嗓门大吗,这方面,时母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会输。
反正现在人都在何家,她也不怕丢人。
再说,要丢人,也是何家自己丢人现眼。
时母冷哼,斜着眼睛乜着时母冷笑,“别以为你们自己不吭声,我们就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去千和寺上个香都能引了野猪故意害自己姐姐的名声,瞧着倒是个好的,谁知道心肝儿却黑透了,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闺女都这样,想必你这个当娘的也不怎么样!”
两个人劈里啪啦了好一通,边上的何二爷和何举人开口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两人眼前顿时一黑。
尤其是何举人,他的年纪大了,这会儿听到这些话,竟然有些头晕目眩的。
偏偏何二奶奶还在和时母吵,何二爷也跟着出声帮忙,不过竟然不是制止这样争吵,而是越吵越大声,说时母胡说八道。
“嘭!”
何举人脑门突突直跳,一直到砸了一个杯盏后,吵架的双方才停了下来。
何二爷和何二奶奶同时看向何举人,“爹!”
时母有一瞬间的气短,紧接着又立刻抬了抬下巴,不想表现出怕了何家人的模样。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其他的已经有些晚了,不过何举人还是叫来了管家,让他把院子里面的下人都约束住,之前听到了什么都咽到肚子里面去。
接着,何举人又看向时九一,微微皱眉,问道:“这件事情,是你的意思?”
时九一点头,却没说其他,而是道:“这件事情,我觉得还是一并把何大爷一家叫过来一起说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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