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教导,不过老骨头一把了。”苏嬷嬷苦笑。
“老姐姐,你莫要自谦,当年若不是你,我也不晓得能不能平安出了宫门。只是你当初不愿意出宫……也幸亏没有出来,若不然那是事不好也会波及到你。”
李氏想到当年顾家一事竟是灭门惨祸,犹觉得心惊胆战。
“这都是天意罢了,我既不能嫁给他,出宫作何?苟且偷生这几十年的岁月,值了。”苏嬷嬷道。
“姐姐莫要如此此伤感言语……”
李氏连忙劝慰。
“济世阁托给我的事,我自会做好的,承恩王府突然想起我了,竟是让我有些惶恐。”苏嬷嬷说。
“那你倒不必担忧,原本便是我举荐你的,这丫头虽说读书是一顶一的聪慧,行事却与我家那一位几分肖似,不拘小节,确实需要个妥当人来教养,说到底也是他与顾家的孩子有缘,若然不知顾家的血脉血脉,如今流亡何处……”
李氏便将景湉期与顾修谨如何相遇,以及两人这几年间的种种与苏嬷嬷细细说了。
“确实是难得,也怨不得承恩王愿意将她收入门下,你和夫子那么上心,将她早早教养着,可是还有其他打算?”苏嬷嬷是个聪明人,察觉了不寻常。
“实不相瞒,我们自是有私心的,他们自小亲厚,将来若是成了一桩亲事,也是好的。”
李氏如实相告。
“你与胡途平白得了一个孙子,竟是有操不完的心。”
苏嬷嬷调侃到,对李氏和胡夫子的打算深以为然。将来若顾家翻案,圣上必定有所补偿,与其不知要娶哪家的闺秀,倒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
景湉期虽然家世不显赫,但父亲和舅父都是有前途的读书人,如今又深得济世阁少阁主看重,这身份也不算差了,最难得的是,与顾家的那孩子颇有情意,配他刚刚好。
……
顾修谨默默立在一株桃树下,瞧着盘虬的树根发呆。
其实苏嬷嬷也没有与他讲几句话,这位老人家与他母亲有些渊源,见过小时候母亲几次罢了。
在顾修谨的印象里,娘亲总是在生病,脸色苍白蜡黄,憔悴不堪,年纪轻轻,便有了白发,到最后竟是都瘦脱了形。
胡夫子说娘亲是虚劳之症,还要想法子谋生养活他,教他念书,在颠沛流离和食不果腹中耗光了性命,若是在初病之时能好好调理家养一番,很快就会好起来,可惜,没有如果……
今日与苏嬷嬷叙话,他才发觉这么些年自己几乎都要忘记娘亲长什么样子了。
……
胡夫子来到庄子的时候,叶昰倾正和景湉期在桃林里散着步,是以他最先见到的便是叶管家。
叶管家和许久不见的胡夫子叙了叙旧,顺便把少阁主今日心情不佳的事,略向胡夫子透露了一些,让这位平日里不拘小节的夫子也注意着些,莫要火上浇油了。
不想叶昰倾回来的时候,心情已好了很多,胡夫子见了倒是觉得叶管家一惊一乍的,不是方才还说这人心情不佳吗?他瞧着这小子心情挺好的呀!
“少阁主将夜管家从京城召回,难不成是为了让他在小田七身边服侍,这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胡夫子说话向来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到。
“那是自然,得放个妥当人在她身边,免得夫子又说我心狠手辣,阴险歹毒。”
叶昰倾回敬道,因为上次景湉期被下毒的事儿,他可没少被这老家伙念叨,旁的人或许还忌讳他是济世阁的少阁主,但这一位对他可不客气。
“哪里哪里,我也只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
胡夫子讪讪笑了,叶管家确实是个妥当人,如今又要了苏嬷嬷来,先前的事他就不计较,也算这小子将功赎罪了。
随后胡夫子又细细问了杨玉树受伤一事的前因后果,听罢凝眉。
“他倒是向来谨慎稳妥,虽说虚耗了三年,还是暂且避一避……老夫想着,过不久,朝中怕是要出事。”
叶昰倾以为然,点点头……春围张榜之后,恐怕才是出事之时,如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
“阿谨,你可是见过那位嬷嬷,
她可是与你聊了你的娘亲。”
景湉期采花归来,刚好见到了在桃林边伤神的顾修谨,见他亲独自一人立在桃树下,便知他心情定然不好。
“你怎么知道?”顾修谨见了她,神色缓和了不少。
“我聪慧异常,自然是猜的呀……这嬷嬷的年纪应该是见过你娘亲的长辈,与你乍然相见,并不熟识,能说的也就是你的长辈,而你又不曾见过你外祖,想来娘亲才能让你如此神伤。”景湉期如实将自己的猜测道来。
“是啊……湉湉果然聪慧。”顾修谨淡然一笑。
“我不晓得如何劝你,莫不如你来与我们一同做胭脂吧?”
景湉期晃了晃自己背篓里的桃花瓣。
景湉期不怎么会安慰人的,顾修谨刚没了娘亲的那一段时间便住在她家,她能做的便是每天带着顾修谨不停的找花样玩,分散他注意力。
“好啊……”这么多年来他对景湉期这样的安慰方式很有默契,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于是景湉期便分派给了他一项苦力,让他捣花汁。
杨依依因为在桃树中踩了泥,脏了裙子和鞋子,老早就回去更衣了,况且又在桃林中见到了表兄凶巴巴那张脸,早就对花没了兴趣,后面便只剩景湉期一人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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