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已经叁杯酒下肚,易童感觉胃开始烧起来。但薛伟卓并不想那么简单就放过她。
环视了一圈坐在一桌的人,薛伟卓才缓缓开口说:
“看你也是个识大体的人,过去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不过呢,做错事就得挨罚,你说是不是?”薛伟卓抬眼觑了易童一眼。
“是,薛总说得正确,做错就得罚。”易童忙不迭地接话承认。
“好!我就欣赏你这种落落大方的人!你看吧,在座一圈的都是老前辈,今天也带你认识认识这些行业大佬,你都去敬他们一杯。算是惩罚也算是给这些行家认个脸。”说罢,薛伟卓指着易童对桌上的人说“来,认识一下,这个女娃娃是易童,是我,薛老头的小朋友,都看着点啊,让她受委屈了有够你们喝一壶的。”
哇塞,这是给她撑腰长脸了嘛?易童忙捧场:“哎哟~薛总看您说得,这哪是惩罚啊,这简直就是御赐奖励好吗?能带我认识那么多行业大佬,我可是积了多少福呀。”
“口甜舌滑,来,快点去敬你那些老爷爷。”薛伟卓怪嗔了一声,催促着易童。
易童不敢怠慢,拿起香槟杯倒着白酒。脸上笑意盈盈,但心里叫苦不迭。这桌子一共坐了8个人,她要敬8杯,喝的还是53度的国酒,像她这种很少喝白酒的人实在是够呛的。但薛伟卓好话都摆上桌面了,她不能喝也得喝下去。
硬着头皮灌了叁杯酒下肚,胃已经烧起来,沿着食道、喉咙一直烧上来,感觉五脏肺腑都要烧尽,脑浆都在沸腾。但她不能输,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因为薛伟卓的大嗓门,也引得隔壁几桌人伸头探脑的看她的热闹。
易童,今晚你进医院你也得喝完。还有4杯,加油!挺过去!
心里默默地对自己发狠、打气,倒入第4杯,正想一昂而尽,突然手腕就被抓住制止她把酒杯往嘴里送。易童侧过头,是李易然。
“薛伯伯,你好啊。”李易然笑眯眯地和李伟卓打招呼,自然而然地拿过易童手中的酒杯。
“哟!这不是小然吗?你也来了?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可找你找得很久啦。”
“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你爸爸还好吗?”
“还好,他托我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岭南,他找了一饼36年的陈皮普洱都不舍得喝,等你过去开封呢。”
“哎哟,这个臭老李什么时候整了那么好的茶饼都不和我说。行,看看下个月没啥安排我就过去找你爸唠嗑唠嗑。”
“行,回头我就和他说声打个招呼。”
李易然瞥了一眼易童,她的脸已经被酒烧红,红扑扑透着粉嫩,头顶的大灯照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透着金色的光,像颗饱满的水蜜桃。
“薛伯伯,这是。。?”李易然在易童和李伟卓之间看了一个来回。从易童去到薛伟卓那桌开始,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隔叁差五就瞄一下她在干嘛。后来,借着应酬,慢慢地挪到离她不远的地方,一边和别人聊天一边偷听他们那桌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
“哦~这是易童。前阵子这个女娃娃放了我好几次鸽子,耍了我这个老头几回。这不,刚才她就来和我道歉了,把事情都解释清楚,现在没事了。然后呢,我就看在座的都是些老前辈,就想带她认识认识,给大伙敬个酒。”
“啊~原来是这样。薛伯伯不瞒你说,这事也不能怪易童,得怪我。其实易童现在在组织的工作室我也是合伙人之一,前一阵子我这边的工作没做好,所以连累了她帮我去处理耽误了和你的沟通,都怪我不好。”
“哎唷?小然也有份的呀?嗨,早说嘛!易童你这个女娃娃也是,原来是因为小然的原因,真是白委屈你了!”薛伟卓怪错人,心里也是怪难堪的。
“哪有,我也有错的,我应该和薛总您说清楚。”
“哎呀,这。。可有点难办了。这。我还说让你敬酒是个惩罚。你都敬了叁个了。。”
那剩下几个怎么办?不敬吗?但话都说出去了,哪有像这样不给面子的。
“薛伯伯,要不这样吧,本来就是我的错,剩下的酒我就来代替易童喝,而且我也确实要敬一敬在座的各位前辈。”
不等薛伟卓说话,李易然拿着易童的酒杯一饮而尽,又接连倒了4杯,挨个都敬了一遍。
凉风带着庭院里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李易然感受到身上的热量慢慢被带走。忽然,脸上一冰,易童拿着一瓶冰凉的矿泉水贴在他脸上。
“你还好吗?”
“嗯,还行。”李易然笑得眉眼弯弯地接过她手中的水。易童就顺势就在他旁边坐下。
李易然帮她顶了4杯白酒后,她就带他出来坐在酒店的庭院里醒酒,两个人都喝得脸红扑扑的,坐在长椅上吹风醒醒脑袋。
“谢谢你,易然。”易童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喃喃说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薛伯伯要撤资的事情?”
李易然喝完酒后和薛伟卓聊了一会,才知道这件事的完整经过,一开始还挺生气的,为什么易童什么都不告诉他,还打算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依赖一下他不好吗?但是看到她喝酒赔礼,喝到眼角都透出粉红,眼睛被高度数的白酒辣得泪汪汪的又心软了。
“我。。就是。。我。能自己搞定。我不想让你失望。”易童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重新组建一个工作室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要完全脱离顾清之的牵制就要重新找制作公司和合作方,好歹说以前有顾清之罩着,那些人多少会给自己面子,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易童单打独斗的要靠自己。而且她还那么年轻,人脉自然比不上顾清之,所以开局很艰难更别说她还要做别人从来没做过的短视频和网剧,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勇气固然可嘉,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那样有一番勇气冲劲,而李易然还不顾一切地投资她的项目,听到赵蕊说要组建工作室后二话不说入伙成为她的合伙人、给她起步的资金,又帮她搭建了刚开始的资源,介绍人脉给她认识。他已经做得够多了,易童不想辜负他的投入,而且想要独立也不能总是依赖他。
“易童。”李易然换上了严肃的口吻,“我也是合伙人,我也要肩负起工作室的存亡。所以我也有责任和义务帮你解决问题的,知道吗?”
“嗯,知道了。”易童小声应允。
“所以,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都要和我说,好吗?”
“好。”
喝了酒有点微醺上头的易童特别乖巧,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正经危地坐着听着他的教训。凉风拂过,也带来了她身上清淡的玫瑰香和酒香,李易然心里有点痒。
“而且。。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说的,好吗?”说到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
又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但易童不敢回应,只能点点头,祈求夜色之下他没看到吧。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李易然有点失望。
所以她还是不肯接受我吗?
不甘心。
“童童,你可以依赖我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李易然鼓起勇气再说一遍。
这次够明显了吧?还不够的话,那像这样呢?
说着,李易然伸出手去牵她的手。
他的手刚握过冰凉的瓶子,指尖透着凉气,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感受到丝丝的凉意渗入微烫的皮肤,沿着血管往心脏里直冲。
对不起,易然。我不能接受你。至少,至少现在还不能。
易童抽出了自己的手掌,换上了淡淡的语气,
“谢谢你,李易然。我一个人能解决的。”
又来了,又是一个人能解决的。当年邀请她一起出国留学,她也是说她一个人能解决;再往前,两个人交往的时候她遇到什么困难,都是解决后他才知道的,什么都一个人解决了,要他有什么用呢?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依赖我?我就那么不值得托付吗?
“所以,易童你还在恨我是不是?”
愤怒、委屈、痛苦一下子涌上心头,但自己又改变不了什么。这种无力感,让他感觉很挫败。
“和你没关系。”
够了,她不想再伤害他了。就让话题停止在这吧。
说罢,易童站起来想走开留他一个人静静,但其实是她想要一个人冷静吧,她害怕正视自己的感情。今晚李易然为她挺身而出挡酒的身影一直回荡在她脑海里。她怕这份感情再也按捺不住。
不可以,不允许。她不能把李易然拖下水,就等她了结了顾清之后再说吧,如果他能等到那个时候。
但在李易然耳里听到的“和你没关系。”就是另外一种意味了。她还是那么冷漠无情,可以一秒切换状态清醒地拒绝他。和我没关系,所以你已经不想和我有关系了吗?
看到她站起来想要离开,行动先于意识,李易然也立马站起来,攥着她的胳膊不想让她走。没想到酒精上头,起来太急有点晃神,踉跄了两步。易童害怕他摔倒,赶紧转过身抱着他的腰扶他站稳。
两个人的距离极速拉近,李易然稳住脚步,抬起头嘴唇擦过她的唇瓣,柔软的触感像闪电一样经过他的心脏。忍不住往前凑,想吻得更深。
慌忙之下,易童抵着他的胸膛,推开他往后退几步,不知所措得手不知往哪摆。
“为什么?”
看着她后退了几步,拒绝的姿态像钢丝一样把心脏扎紧,李易然苦笑一声,问:
“为什么要拒绝我?易童。我就那么不值得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易童根本不敢看李易然的眼睛,她害怕失控,不管是他还是她。
“我想的是哪样?你知道吗?”李易然不折不挠地追问着。
易童摇摇头,不能回答。她不可以顺着他的意思回答。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一直知道的。”
酒精让人忘记了过往的痛苦,所以给予了人勇气。这是一个好时机,李易然打算豁出去了,他今晚一定要问个明白,一定要从易童嘴里听到答案。
“易童,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你。”
“李易然,我们不合适在一起。”
现在还不是时候。求求你,不要再逼我了,李易然。易童心里的挣扎就没停过。
“为什么?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听到这样问,易童更不知道怎么回答,咬唇不语。
“说啊,所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嗯。”
易童的承认无疑是一磅重磅炸弹,把李易然炸得懵圈。
不可能,她在撒谎,一定是。我已经找了那么多人打听过,无论是赵蕊还是赵小敏,她身边亲近的人都说她单身着,而且这么些年来一直没有另一半。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他还高兴了好久;所以她也是在等他回来吗?而现在,莫名其妙的就承认她有喜欢的人?骗人吧。一定是,一定是骗他。
“你骗人!”
“我。。我没有骗你。”
“那你喜欢的人是谁?”
易童紧咬着嘴唇不肯说。
“谁?你喜欢谁?那个人是谁?”李易然失去理智,咄咄逼人。
“她喜欢的人是我啊。”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那一刻易童要窒息了。
下一秒,感觉腰上摸上了一只手,背脊贴上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熟悉的沉木香气包围着自己,回头一看;
是顾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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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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