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是他说,你说是你说。他即便是说了,也不妨碍朕想听你说。”迟音忙拉住他,扬着脸笑着讨好他。热忱问道:“摄政王为朕忙里忙外的。他哪里能知道什么?”
一番恭维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连沈明河都被他逗得眉眼带笑。
“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有什么好说的。”沈明河挠着他的头。将他往怀里带。眸光情动,面带煦光,看起来实在是愉悦到了心坎里。
迟音面上含笑信服地点头。心想千里之外取人头,乱的乱,赶的赶,灭的灭。也就咱们摄政王敢说这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自家人自家宠。在他面前自然是沈明河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惜沈明河什么都没跟他说。施施然进来又闲庭信步出去。一点没给迟音听那些波澜壮阔,地动山摇的机会。
成亲那天,乾清宫里低调地挂了彩。宫人们替他将大红的喜服穿上,静等着落日。
待着桔金色的余晖布满天际时,沈明河才进来。面如冠玉,鬓若刀裁,即便雍容闲雅地走着,凤眸里也尤带着灼然神色。一身和他一样的红衣,身姿落拓,像一朵如火绽放的玫瑰,映着璀璨的夕阳,美好得如同虚幻。
迟音望着他走来,不由得心跳加速,眼神迷离又潋滟。只觉得这时间又是漫长又是短暂,抓挠着人心又生怕太过轻易,就这么溜了过去。
只等着沈明河走近,他好似鬼迷心窍了般,伸出如玉的手,拨了拨他轻颤着的,卷翘的睫毛。
刹时间,好似点燃了一簇烟火,在沈明河眼里突然迸开。迟音痴痴望着沈明河那双狭长又明媚的眼睛,却说不出来什么,只顾得笑得开怀。
月上梢头,清辉遍野。沈明河带着迟音登上皇城城楼。在那最高的地方,以天地为誓,行了最庄重的亲礼。
合卺酒入喉,又辣又苦,迟音瞬间被辣得泛了泪花,却咽不下。眼里沁着水意,下意识望了眼沈明河。这人眉目宛然,安然自若地喝完了自己的,才贴紧他,身子覆了上来。眨眼间便和他唇齿相依。沈明河轻轻撕咬着他那柔软的唇,舌头轻顶,让那合卺酒入了喉咙,缓缓流下。待到确认他喝尽了,黏黏糊糊地交换了个温存的吻,良久才意犹未尽地撤了身子。低沉着声音无奈道:“乖,只吃这一次苦。别的苦再不让你吃了。”
迟音温酒入喉,热意瞬间就上了脸。辣劲儿还没过,嘴里便不苦了。倒是听清了沈明河的话。一双眼在月空下波光熠熠的,濡沐道。“都成了亲,本该相泃以湿,相濡以沫。哪里有由着你吃苦。朕享福的道理。若真是这样,那朕良心怎安?还是你忘了曾经答应朕的,要生朕之门死朕之户?这江山又累又重,你既替朕筹谋到了这里,便不准半途而废,更不能撒手不管。”
“我没忘。”沈明河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提起了这个。只专注看着他,定定道。“本王既允你这盛世河山,哪怕斗转星移,世事变迁,也自不会变。”
“无论如何,本王竭力虔心而已。”
“最好是这样。”迟音心里一恸,只凄凄望着他,喃喃道。
远方传来一声似笛的悠扬声。沈明河转过身,搂着他的肩膀。忽然道:“送你的大礼。”
城楼之下,突然亮起灼眼火光。说着那火光蜿蜒迤逦开来,像是一条火龙,猛地呼啸奔腾而去,目之所及,点燃了天际。
楼下似有马匹踏蹄。天黑迟音看不见,却觉得像是无数的马骑统一踏脚,发出荡人心魄的气势磅礴的力量。
“京都卫军,给你的。”沈明河站在他背后,听那城下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柔声道。
像是一阵清风徐来,明明那么温柔,却让迟音激动得竖起汗毛。
“你,你,你……什么时候做的。”迟音激动得舌头打结。
有了京东卫军,便意味着京城将会被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
但凡三年前京都卫军有出息,迟音都不会沦落到被人接二连三地进京逼宫的憋屈场面。
只是上辈子,本就是是京城护身符一般存在的卫军,却因为天子式微,一直成不了气候。而这辈子,迟音对沈明河放心,知道沈家军常驻京城,便没想过再将他们扶起来。
却没想到,沈明河无声无息地替他做了。
“说了大礼。总要拿得出手。”沈明河面色不动,说起话来都是轻飘飘的,好似呢喃细雨,漫不经心。
天色昏暗,迟音只觉得那人在自己鬓边絮语,湿热的气铺在耳朵上,烙红了一片皮肤。
“朕还以为大礼是疆王。”迟音期期艾艾的。艰难咽了口口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些,好判断沈明河说的这个礼到底有多大。
但是一想到,京城日后固若金汤,再不用怕什么阿猫阿狗的随意来溜达就激动到想要发疯怎么办?
“那算什么?江南还乱着。尘埃落定之前,本王怎能邀功?”沈明河有些不屑道。说完,倒是眉头一挑,淡定接着道。“不过,乱的时候才好浑水摸鱼。过不了几日,顾行知便会设下卫所。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该高兴的时候。”
迟音心里一窒,蓦地抓紧了沈明河的手臂。片刻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江南历来没有卫所设军,有的也只是沈家握着的沈家军。毕竟沈家势大如山,卧榻之地怎能容他人安眠?自己的地盘,是不会让别人埋下一颗钉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