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真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说:“很好,全部正确。”
容鸿雪带着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此刻的神情阴郁而低沉,只是看着易真不说话。
易真对他笑了笑,为了缓解气氛,他轻松地问:“要不要来个奖励的亲亲?”
“回来再说,”容鸿雪低声道,“把它留到这件事结束以后,我相信你不会言而无信。”
他取下自己腰间的匕首,他生母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放在易真手里。
“给你。”
“我也希望自己不会言而无信,”易真说,“那就……”
他的话语断在嘴边,狭小的窗外,忽然闪过一阵强光,仿佛在一刹那点燃了整个世界。
易真的面容顷刻变得无比冷酷,他冲出房门,抬头一看,数不尽的光点,犹如缓缓降落的流星,在大气层中破开层层涟漪,垂直地逼近城区。
它们的光芒照亮了天空,也盖过了微薄的暮光,有那么一刻,风沙弥漫的天幕,宛如正午的白昼,亮起了数不尽的太阳。
来了!
许多刚刚下完矿,走在街道上的犯人,也纷纷诧异地抬起头,仰望这从未见过的奇景。
数千道流星看似来势迟缓,实则不可阻拦地砸落下来,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监狱的防护力场。
易真一声厉喝,舌绽春雷,仿佛平底里打了个霹雳:“是震荡弹!趴下!”
他带着容鸿雪先扑在了地上,其余听见他声音的犯人,也下意识地伏低了身体。
——流星转瞬坠地,爆发出海啸般翻天覆地的气浪!
在麻痹人体的冲击波里,除了活人,那些结构不稳定的房屋是其次坍塌的对象。连绵轰鸣的巨响不断,响彻全部的六区,这颗行星只是最基础最低级的监狱,重犯中连一名觉醒了精神力的驾驭者都没有,然而侵犯它的敌人却用如此大的排场掀开了盛宴的序幕,以此来彰显他们的决心和疯狂。
易真站起来,猛地推了一把容鸿雪。
“走!快走!不要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
容鸿雪的手臂还揽着他,便被易真推开了身边,少年的眼神几度变换,从最柔软的悲伤到最酷厉的杀意,他最后看了易真一眼,转身大步迈开,揪起了一名倒在地上的犯人。
“敌袭,别留下这里当靶子,所有人跟我出城!”少年的嗓音沙哑,却同时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都跟我来,别躺在地上等死!”
紧随震荡弹其后的,是星盗专用的幽灵型浮游舰,它们就像雨滴一样无声无息地打下来,每艘飞船只能承载两个人的重量,但是飞船上装载的大面积杀伤武器,足以在这个落后的矿业星球造成屠城的后果。
骚乱四起,守卫狱卒根本无法抗衡这种迅猛的攻势,监狱的自主防御系统就仿佛一层脆弱的蛋壳,很快被打得溃不成军,半空中尽是坠落着火的机甲残块。
有人打算趁乱劫掠物资,有人急于逃出这个永无天日的监牢,还有一部分人看出未知敌人的可怖实力,不愿留在城区里任人宰割,想要逃出城墙,去风沙和荒野中求得一线生机。假如运气好的话,异兽会叼走他们身边的囚犯,留下自己的性命。
城区一时间极度混乱,容鸿雪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了奔逃出城的人群里,易真目送他远去,接着,就像迎接无数次平凡的日常生活那样,他锁好摇摇欲坠的房门,逆着出城的人群,朝矿井的方向飞奔。
他灵巧地挤开汹涌的人潮,兜帽在摩肩接踵的挤压中碰掉,露出漆黑的发色,易真仿佛浑然不觉,只是往前奔跑。
全副武装的星盗跳下浮游舰,接二连三地降落在屋顶上,领队大声笑道:“只抓小孩,要活的!大人可以全宰了!”
易真灵敏地转过一条小巷,电浆弹炸开的滋啦声、男女惊恐的惨叫声,以及简陋屋舍连环的坍塌声尽数夹杂在一起,在他身侧轰出翻滚的气流。
一名星盗轰然落在他的身前,动力装甲闪烁蓝紫色的电弧,易真的样貌不能说像小孩子,只是在一众灰头土脸的犯人里,他显得格外年轻,也格外令人惊艳,对面的星盗因此卡壳了一瞬。
不要说在这颗鸟不拉屎的破烂星球,就是在一些繁华富丽的娱乐行星,也未必有这样叫人眼前一亮的美人,星盗刚刚露出一个垂涎的笑容,易真的匕首已经出鞘。
刺客皆是游走在阴影中的毒蛇,刺客大师则是支配阴影的主人,在星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阴暗的幽影刹那溅上了他的瞳孔,同时遮蔽了他的全部视线。
易真收刀入鞘,断喉的尸体扑通坠地,而他继续前进。暂停和再次启程之间的空隙那么短暂,似乎他只不过是在旅途中停下,然后随手摘了一朵花。
易真拐出小巷,这时,他终于感觉到,有人跟上了他的步伐,并且正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
他做出仓皇逃窜的姿态,脚下跌跌撞撞,还差点被流弹击中,狼狈地摔了一跤,几乎被恐惧拥堵的人们踩踏到手臂,但是他幸运地躲过去了,并且继续爬起来跑。
矿井的高塔就在眼前,这是全六区的标志性建筑,按照星盗的办事秉性,在强袭行星的第一时间,就该将它彻底炸毁,但他们要的是活的容鸿雪,在不能确定目标所在之处的情况下,炸毁矿井,很有可能造成目标的意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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