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润之老先生松了口气,摆手道:你去吧,你的状态确实不好,我能看出来,地矿系那边的研究项目简单,你去拿着他们的项目试试手,好给自己涨点儿信心。
孙主任:算了算了,能挖到人就实属不易了,哪怕只是挖到一个临时工,被陈润之怼就怼几句吧,顶多就是耳朵里难听些,难不成还会掉块肉?
被发展经济学的问题困扰了这么久,苏娇杨有些心焦。
原先的她能将科研当成工作来做,该上班的时候上班,该休息的时候休息,尽量不熬夜,每天还能抽出固定的时间去锻炼身体,可现在呢?
发展经济学为她带来的焦虑太严重了,苏娇杨先是舍弃了睡眠,熬夜变成家常便饭,后来又放弃了锻炼,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到了发展经济学上,可结果并不乐观。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给自己织了一个巨大的、密不透风的茧,有心破除开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因为这份焦虑,苏娇杨心中生出了迷茫。
可能是之前证明黑德尔猜想与霍达猜想的时候,她走的太顺太轻松,这使得她在面临问题时,失去了缠与熬的斗志,别人攻克一个问题,可能需要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甚至需要坐一辈子的冷板凳,可她攻克那些问题时,只用了数月的时间。
道理都明白,可这能让她减缓心里的焦躁吗?
不能。
苏娇杨知道,根源在于她的心态出了问题。
她需要停下来缓缓,绝对不能因为发展经济学的事情就崩了心态,实在不行的话,苏娇杨已经做好了暂时搁置发展经济学的准备,回到应用数学的康庄大道上去。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地矿系的孙主任在这个时间点上给苏娇杨递过来了橄榄枝,苏娇杨自然得抓紧抓牢。
将办公地点从数学系搬到了地矿系,依旧是原先她用过的那间屋子,苏娇杨开始编写准备提交给石油工业部的具体成果。
在未入门前,地质学的研究是一个相当接地气的工作,可是在入门之后,苏娇杨发现了地质学的奥妙。
这个学科所研究的东西贯穿了时间与空间,研究的是四维空间的变化规律。
从宇宙起源到物种进化,从寒武纪到第四纪,从矿物岩石到古生物所有的研究内容都被囊括在一方相近的时空里,唯一不同的,就是随着时间的退役与堆叠,物是物非在一遍又一遍地上演。
不管是神秘的自然力量所主导的地震、海啸、风暴,亦或者是人力就可以影响的山崩、筑坝、压裂地层,都在改变现有的环境,而不管是多么微小的改变,都会在未来产生结果。
这种现象像极了佛家的因果论。
佛家说,在这轮回中,前世种下的因,便会是今生尝到的果,今世种下的因,便是来生注定要尝的果。只要无法跳出这三界五行六道轮回,谁都无法逃避因果。
地质学中讲到,这个世界是守恒的,两个板块的挤压与碰撞能够使得曾经在地球上广袤无比的古特提斯洋关闭,洋盆变成了高高隆起的世界屋脊喜马拉雅山脉,从喜马拉雅山上吹来的风经过亿万年的搬运,聚沙成塔,将那堆黄土堆成了黄土高原,这远比水滴石穿还要让人震撼。
苏娇杨想,经济学中肯定也存在这样一个限制,能够包容所有的经济学原理进去,使其稳定运转而不矛盾。
可惜她还没有找到这个限制的存在。
这大概是需要机缘的,就如同宇宙大爆炸也只是发生于刹那间,一刹那的电光火石虽然短暂,可是少了那一刹那,这世界就不会存在。
在编修《石油勘探开发预测模型》成果报告的时候,苏娇杨的心态渐渐稳定了下来,她开始规律地作息、吃饭,也恢复了每天清晨与傍晚的运动,气色渐渐好了起来。
《石油勘探开发预测模型》的成果报告是赶在放假前编写完成的,一共分为两本,一本是《通识卷》,用来讲石油勘探开发预测中必须掌握的基础知识以及一些思路,另外一本是《涉密卷》,详细地介绍了预测模型的构成以及所有参数的取值。
可以这么说,甭管是京城石油大还是西南石油大,只要他们能够看到《涉密卷》,并且找到一个数学能力足够好的人来将《涉密卷》研究透,国防科大地矿系的优势将不复存在。
不过孙主任已经同苏娇杨谈过这件事情了,二人的观点很接近。
国防科大不可能一口就吞下整个石油系统的项目,而且一直都做同样的项目,这对于地矿系的发展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迟早有一天,苏娇杨的研究成果会被公开。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主动点把成果给公布了呢?
而且像苏娇杨研究出来的这个成果,哪怕是孙教授,也无法界定哪一部分是涉密的,哪一部分是不涉密的,他们不敢直接发表在论文上,一方面是因为成果一旦发表,国防科大地矿系面对他们地矿类高校时的优势就会减弱许多,另外一方面,则是担心境外势力的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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