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一餐和乐融融的家庭团圆饭,贾母的心情极好,看着一直不对付的两个儿子,难得同桌吃饭。她虽然偏心,对贾赦却是极了解的,她知道,即使没有她护着,贾赦这个做大哥的,也不会让人欺负到贾政头上。
如此便好的。
用餐过后,一家人坐在一处说起闲话,端的是岁月静好。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已经到了贾母平常午休的时间,鸳鸯过来,就要扶贾母去歇下,荣庆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
“老太太,老太太救命啊,大老爷要逼死人命了!”
贾母才刚抬起的尊臀又坐回去了,她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她的心腹嬷嬷——赖嬷嬷,不用问,这是家里不干净,被查出来了。
果然没多久,一个披头散发,头发花白的老女人便冲了进来,正是贾母的心腹赖嬷嬷。
赖嬷嬷一进花厅,也不仔细看,指一个飞扑,挣脱出追兵的手,扑向最近的人,抱住那人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
“老太太,救命啊。”伴随着救命怕的,是一声声刺耳的哭嚎。
可惜这位的运气不好,被她差点抱住大腿的是徒钰。徒钰是有洁癖的,程度还不轻,再加上他从小的经历,对除了贾赦之外的人的碰触是十分抗拒的。
这人一来就上手抱住他的大腿,正好犯了他的忌讳,当下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抬脚就把人踢飞出去。
因为心里恶心,徒钰可没有脚下留情,那人被踢得飞了出去,直到撞上花厅的柱子,被反弹了回来,直接晕死了过去,无声无息。
花厅里落针可闻。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从听到赖嬷嬷的声音,到赖嬷嬷被踢出去,不过两三息的时间。
到底是多年的心腹,贾母有些不忍心:“她怕是病急乱投医,不曾看清是王爷,冲撞了,王爷原谅则个。”
贾赦活动了一下双手,如果不是徒钰动作快,他的这双纤纤手掌,已经呼到赖嬷嬷的老脸上了。他家的大白菜,不是谁都能来摸一下的。
贾赦道:“老太太莫急,瞧她这模样,应该是在赖家查出了些什么。我劝老太太,还是不要心软才好。”
贾母闻言,半垂下双目,可不就是如此吗?她和赖嬷嬷主仆多年,自然清楚赖嬷嬷是个什么脾性,赖家又是贾家的家生子,人口不少,总有那些眼皮子浅的,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并不奇怪。
如果真是这样,平日也就罢了,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可不就得从严处理吗?
贾母叹道:“若真如此,也是她的命吧。”她无能为力。
果然没过多久,林之孝就带着账本来了。
接过账本细看,确实是从赖家搜到的清单,才刚看个开头,贾赦便惊叹不已。
“啧啧啧,这位赖嬷嬷家里,果然豪富。光看这上面列出来的东西,只怕都要把老太太比下去了。”
这话一出,引得所有人纷纷看过来。贾母是什么人?当年史家的嫡出小姐,和贾代善成亲时,十里红妆,带过来的嫁妆,几辈子都花用不完。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贾母的私库虽有起落,那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现在贾赦却说赖嬷嬷一家的财富堪比贾母,这如何让人相信?尤其是贾母。
她走过来,夺走贾赦手里的清单,仔细一看,果然如贾赦所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东西,晃得她眼晕。
同时,她还在清单上面看到一些眼熟的东西,那些似乎,是她屋子里以前报了丢失或是损坏了的东西!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贾母怒火中烧,气得身子抖如筛糠。
“滚!滚!把她给我丢出去!”
或许是急火攻心,贾母眼前一阵阵发黑。探春和黛玉互看一眼,心道不好,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贾母,小心将人扶到榻上安置。
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进来,一人一手拖着赖嬷嬷出去,远远看去,跟拖着条死狗似的。
贾母这次是真的气狠了,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徒钰知道,再不做点事情,这位怕是得被气出心脏病来。
他起身走到榻前,亲自指挥两个姑娘:“玉儿,把你大舅舅做的救心丸给老太太服下,三丫头你去给老太太倒杯水。”
两个姑娘十分自觉地按照带徒钰的话行事,贾母很快就缓过劲来。
刚醒过神来,贾母就对贾政道:“前些日子赖大是不是求到你这里,要把他儿子的奴籍脱了?”
贾政道:“是。”
“你办了?”
“没有,户部的王大人说,最近正在重整户籍,暂时腾不出人手处理这些事,需得再等一等。”
贾母一锤定音:“此事不用办了,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挖墙脚挖到主家来了,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真当脱了这层奴籍,就能翻身做主了!”
贾政呐呐应下,退到旁边,抬起袖子擦了擦冒出来的冷汗,松了一口气。还好最近他手头紧,拿不出钱来付脱籍费用。身为贾家的二老爷,又拉不下脸来向赖家要钱,这事便拖下来了,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事。
还好,还好。
贾赦一直注意着贾政,见他消停了下来,眉眼弯了弯,不枉费当日他想起赖尚荣脱籍这件事,特意吩咐户部所有人,除了他以外,任何人来为家中下人脱奴籍都不许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