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财大气粗是夸我么?”严歌续给他翻了个白眼。
贺恒光嘿嘿笑了两声,没觉得有啥不对劲的。
宋宁把车开来警局门口的时候,严歌续瞥见了一位“老朋友”。
他拦住宋宁要扶他上车的东西,自己转着轮椅转了个方向,抓到了几只正在偷看他的小老鼠,道:“过来聊两句吧,是叫杜少余吗?”
一个高挑但显得有些瘦弱的女生从警局外围的另一侧走过来,出来的她只有一个人,但显然刚刚躲在那儿偷看的人不止她一个。
“你怎么认识我?”杜少余并不胆怯,看着严歌续开口。
“猜的。”严歌续随口说:“我没见过你,只是我也不认识什么别的像你这般大的小孩了。又是在警局门口,想想也觉得是你。”
“你就不怕我……”女生站着还是有点局促,特别是当贺恒光和宋宁都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盯着她的时候,反而显得轮椅上的严歌续格外好说话。
“要害怕也轮不到我吧?走吧,车子在这儿不能停太久,而且我预约了餐厅请这次的小倒霉蛋吃个饭,我给不给你吃饭的那份钱,就看你表现决定了,恒光觉得呢?”
贺恒光其实对这个女生也没什么印象,就是昏沉里好像见过,但他也提不起什么好感,毕竟就是这个极端的小粉丝要害严老师!
“续哥决定吧,续哥说可以就可以。”贺恒光不自觉的站在他们俩之间,生怕女生突然动手似的。
像条身残志坚的忠犬。严歌续想。
他没有注意到,如果说贺恒光是犬的话,那他自己也必然是宠溺无度的主人——能为了自家小狗崽子和别人拼命的那种。
杜少余显得比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要成熟很多,听警察说是十五岁,但行事上都很成熟,即便是衣着朴素地跟着严歌续进了高档餐厅也没有露出局促来,反倒是贺恒光不太自在,一直低着头,安静地跟着他的轮椅,一直到进了包间才缓和过来。
严歌续坐到包间的沙发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对贺恒光说:“坐过来这里吧,宋宁,你和小姑娘坐对面。”
宋宁也不明所以,颇为绅士地给小姑娘拉开了凳子,帮她围好餐巾。
服务员过来递了菜牌,贺恒光看着眼前的炉子,估摸着是吃烤肉,尽管翻开菜牌的肉的价格还是几乎让贺恒光大惊失色,几乎想转身就走。
严歌续轻轻拽着他的手腕,说:“不用觉得不习惯,也不用看价格,想吃什么就点,我挑这儿主要是觉得比较干净,我肠胃差,多少也能吃点儿,就当是为了我考虑,行吗?”
贺恒光觉得有道理,坐下来乖乖点菜。
严歌续选烤肉店主要是觉得半大小子爱吃肉,这段时间的病号餐又有点寡淡了,带人来开开荤,省的跟着他吃整天嘴里没味。
看着贺恒光那边终于不那么紧张地看菜牌,严歌续才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向对的女孩。
对方落落大方地坐着,哪怕手指在桌子边缘抠得发青了并不露怯,这点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明明没有任何护工的专业技能和培训,在他哥面前却还能侃侃而谈,一套一套的。
严歌续有点儿反感,却也不至于为难对方,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那你说说吧,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你可以……放弃赔偿吗?不要再让警察去问他们俩的监护人要赔偿了。”杜少余低声说。
“凭什么?”严歌续无动于衷,毫不动容,只是直直盯着她重复了一遍:“凭什么?你的人,二话不说弄伤我的人,我凭什么要放过他们?我没有要求严加处罚就已经够仁慈了吧?嗯?”
“我……”
“你?你和他们最好每天跪下,向神明祈祷他复查的结果足够好,他现在脑子里的淤血还没散尽,膝盖和残肢的恢复情况也还要看命,如果不行甚至会要二次手术乃至承担死亡风险,我凭什么放过他们?嗯?”
“是什么给了你我好欺负的错觉?”
严歌续步步紧逼,看着对方的冷汗几乎是成股地落下,像是玩弄自己猎物的恶劣猫科动物。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我,他们两个只是……因为我才做的,而且手段也……过于极端……但是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我不想因为我毁了他们的人生。”杜少余说。
“赔偿我还是会给你们的,但是能不能不要催,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签欠条,后续如果还有医疗费的话我也会再……”
“你拿什么来赔?这时候又开始讲义气了?你不过十五岁,大部分正规的店不会接收童工,如果你还要上学,你能用来赚钱的时间少之又少,而且你是女生,我没有看不起女性的意思,但在现在的劳动力市场里,哪怕是搬砖,也更愿意雇佣男性,你用什么赔?去偷?去抢?还是去卖?”严歌续有条有理,赌死她能够说出的每一条路。
最后还是贺恒光小心地拽了拽严歌续的袖子,小声说:“续哥别生气了,注意身体,我、我也没那么严重的,以及我菜点好了。”
严歌续失笑,下意识抬手想揉揉脑袋,又怕碰了他伤口,手悬在空中,贺恒光倒是把脸主动蹭了上来,旁若无人地问:“手冷吗?可以放我脖子上呀。”
贺恒光说着还把自己的卫衣扯开了一点儿。
严歌续没忍住笑了,说:“不冷,我手一直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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