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帷舟也是后悔了,她在贺桐怀里哭过一次,说,后悔也晚了,弟弟不肯再认她了。
包厢里的谢帷舟,则愈发寡言少语,和当时决裂的模样相差无几。
谢锐言却不会再轻易被她劝退。绝不能以貌取人,也绝不能被那张扑克脸欺骗。
“帷舟……谢帷舟……姐姐,我不能直接叫你名字,这里不是谈判桌,我想叫你姐姐。你分明自己也放不下,却总是唬我。”
“我哪里唬你?”
“平时开会,你都有频繁看表的习惯,到店里之后,却只在发现我时看了一次,像是在确认能和我坐多久。”
“你离桌前会整理好物品,一起装包里带走。刚才你说要走,拿起包,包的按扣没有按上,手机还在你手里,可见你不是真的想走。”
“你说做不了姐姐,究竟是说我不配当弟弟,还是你不配做姐姐?如果是我不配,为什么你还戴着我送你的那串项链?”
谢帷舟猛地站起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戴项链是因为我喜欢不行吗?我的手表停走了,包扣也坏了,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的,那些不代表着——”
“姐!姐……”谢锐言拉住她的手指,捏着指尖,眼睛也跟着红了,“你是在等我和你说对不起,还是在等你自己和我说对不起?是我约的你,可是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
“怕了你了。”谢帷舟缓缓坐下,从提包里掏出谢锐言绣给她的手帕,擦擦眼睛,手帕一角绣了纱幔、山水以及一叶小舟,有几分写意风格。
“锐言,我没想到父亲会利用奶奶的事骗你回来,我以为他只是不想让你伤心,就接受了他的要求。”
“你用奶奶微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奶奶在天之灵会怎么想。”
“我想过。”
一年半以来,谢帷舟一直觉得奶奶看着她,和她摇头,说她做得不对。多少次做噩梦梦到被奶奶带走,谢帷舟还是一意孤行地做了下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骗一天是欺骗,是善意的谎言,时间就这样地延续了下去,直到纸包不住火,烧灭那层纸,洞悉真相的那一天。
后来,谢锐言被丢弃,而她则成了父亲重点“宠爱”的对象。
父亲曾经只倾注于三子的“爱”更重于体罚。
那时谢帷舟才发现,日日夜夜的窒息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喜欢的一切都要被摧毁,被他人重建,交到手中,告诉她:“你只可以按我说的来做,我是为了你好。”
如果她再年轻十岁,恐怕就上了父亲的套。她却与韩峤同岁,先所有弟弟妹妹一步摸爬滚打,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稚嫩,有些事,再自我洗脑,也做不到欺骗自己。
谢锐言脱离父亲的掌控才是最好的,雪地之中的事再发生一次,谢锐言恐怕真的连命都要没了。
谢帷舟所意识到的一切,都没有和谢锐言提起,她不想让弟弟觉得自己太迟钝也太傻,也不希望自顾不暇的谢锐言来说什么保护她。
谢帷舟和谢锐言终于摊开来好好谈了一谈。
谢锐言才知道他走之后,光年迎来一波换血,换上位的却都是与谢乾坤有私交的经纪人和艺人。
至于贺桐,虽说是谢乾坤舍不得放手的金牌经纪人,却刚刚从光年辞职交了违约金,目前只在琴鹤工作,成了光棍司令。
就连草包助理孟寻也没少被谢乾坤穿小鞋。
但凡与谢锐言交好过的人,谢乾坤都想尽办法没让他们好过。
琴鹤的未来岌岌可危,谢乾坤要把它卖了。
“乾坤不知道你是Egon,也不知道你是狼藉,我也没告诉他,把琴鹤拿回来的希望不大,你自己也小心些。”
谢锐言错愕不已:“为什么你会知道狼藉?”
他只想过,也许谢帷舟会听到《妈妈》这首歌,却不曾想,姐姐能揭掉他的马甲,她的话音甚至比韩峤要更笃定一些。
谢帷舟到这时才笑了起来,美目流盼:“不是你自己上传的吗?因为AL上那首播放量最少的《妈妈》,歌词藏头露尾,我能看不到吗。”
她虽不像谢锐言那样把很多乐器演奏得像模像样,唱起歌却也十分动人,带几分沙哑,像初秋的风吹开纱幔:“在帷幕中唱起的童谣,船桨撑起一条小舟。”
谢锐言第一次听到谢帷舟唱他写的歌。
《妈妈》是很私人的一首歌,没有用来给韩峤做应援歌,只是与韩峤谈话过的夜里,灵感迸发,贴着对方的怀抱,用手机匆匆写成,迫不及待拿和声音乐软件制作好发了,还不是最终版。
很朦胧的曲调,歌词更朦胧,太晚了,谢锐言没有找贺桐,自己临时填的。
他希望谢帷舟能看到,却没想到,她真的看到,听到了。
“你写了多少歌,我就翻唱了多少。a站有个账号,专门唱狼藉唱过的歌曲,叫‘小舟不逝’,两千粉,粉丝都很活跃,你可以去听听看。”
“我知道她,和你的声音很像,我一直不敢想……”
“是我啊。我自己的弟弟,在想什么,我总能知道。我们这些人里,想不出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用乐器玩出这么多花样。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我自认为很了解你,却深深地伤害了你,最后还让乾坤害了你,父亲把你赶出家门,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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