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锐言垂着眼,心头烦乱。
韩峤放好吹风机,笑问:“我帮你挂断?”
“我去接,一会儿回来。”
谢锐言说着,走到家门外。
按下通话键,听到谢乾坤喜不自胜的声音。
“藏?我看你往哪儿藏,琴鹤的事是你搅黄的吧,你等着,伏羲马上就要没了,都是因为你!”
谢锐言放下了电话。
曾经,谢乾坤说过的话在耳畔回响,工作的时候,看书的时候,哪怕是放松心情打消消乐的时候,都像魔咒一样。
在韩峤家里的这段日子,他本以为已经可以放下,没有家人,没有这样的哥哥和父亲也不要紧。
但他忘了,他自始至终有颗玻璃心。
没用,多余,不被需要。
在韩峤的车后座上喊着疼,害男朋友担心。
如今甚至还要连累伏羲,连累韩峤,成为拖累和负担。
胸中很闷,眼眶热起来,谢锐言喉结滑动,想要喝酒。
但即使喝酒也是谢乘章手把手带谢锐言练出来的。
当初谢锐言被谢乘章带去和地产商们喝酒,一次次的呕吐,一次次的醉倒被冷水泼醒。
后来谢锐言虽然练出了酒量,却没能做到圆滑地处理人情世故。谢乘章满脸失望,换了谢乾坤。
谢乾坤耀武扬威又讽刺轻贱的神情,谢锐言一直记得。
从此谢锐言终于远离酒桌,对酒精却抗拒又想念,像痛苦的瘾。
在这个家里,瘾却外化成了人类的形状,那个人独一无二,叫做韩峤。
一瓶红酒混了一瓶伏特加,下肚毫无醉意,只是头痛。
痛得让谢锐言想找韩峤,互相按摩太阳穴。
他冲了几遍澡,没能把酒精的气味冲掉。
从浴室出来,正对上韩峤。
“歌曲卡住了?”韩峤的手掌贴住谢锐言的耳廓抚摩,“喝这么多酒。”
“离我远点,别熏着你。”
“不会。”
韩峤非但没有远离,反倒凑上去亲了一口。
“你喝了很多种?发生什么了,是不是因为那通电话?”
谢锐言眼睛一热,埋进韩峤的颈窝。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好,不问你。”
韩峤抚摸着肩膀上的毛刺刺的后脑勺,低头嗅着暖融融的气味。
有些发苦了。
让谢锐言抱了一会儿,韩峤揪着人的后颈,把谢锐言的脸抬起来。
“等你想说了,就告诉我。”韩峤吻了吻谢锐言脸上的伤疤,“我是你男朋友,有义务为你分忧。”
“韩峤,谢谢你做我男朋友。”谢锐言把韩峤推到沙发上,整个人纠缠了上去,“我这辈子只有你。”
“一辈子很长,现在许诺,会有负担。”
“可我的心很小,装你一个就满了。”
“那就装进镜头吧。要来拍照吗?”韩峤拿起自己的手机,略有几分生硬地转移话题。
韩峤的新手机像素还不错,镜头有升降功能,还会发不同颜色的光。
他对谢锐言说,谢锐言现在喝了酒,酒精熏得整个人更好看,应该按一发快门留念。
听到“快门”二字,谢锐言心头一跳。
曾经的这两个字就像是创伤开关一般,但时隔久远,记忆之中的血花也缓慢地被海浪稀释,取而代之的是面前生机勃勃的霸道总裁。
又或许只是普普通通的居家男朋友,韩峤。
谢锐言定了定神,说:“摄像头升降发光,仙女棒似的,韩总的少女心果然从未改变。”
韩峤的小指挑起了谢锐言的下巴:“虽然这么说不好,但你知道仙女棒还指什么吗?”
到了韩老师的科普时间,谢锐言一下子就酒醒了,难受劲也消减大半。
一辆小火车猝不及防地开了过去,二人也互相贴着留下了合影。
最近韩峤从孙仰秋手里得到不少关于谢氏的情报,却想不到这次是最后一次。
Neo孙:谢乾坤最近在用不正当手段和其他房地产公司竞争,谢乘章有意扶持他做接班人。
韩峤:好。
Neo孙:韩总,我不能再帮你调查了,我怀疑谢乾坤已经发现有人在监控他,从他结交两道朋友,四处打击报复别人来看,你要当心。
韩峤没有强烈挽留,只让孙仰秋也当心些,有麻烦就联系他。
韩峤给手机装了孙仰秋开发的手机讯息过滤app,从此上面再也找不到骚扰电话和短信的痕迹。
他推荐谢锐言也安装,却被谢锐言委婉地糊弄了过去。
谢锐言的手机依旧一直在响,嘀嘀嗒嗒,像是定·时·炸·弹的倒计时。
铃声让在打字的韩峤抬起头,看到谢锐言微红的眼眶,焦躁不安的神情,有趣,但也叫人不好受。
谢锐言没有再接起,把电话挂了。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几次,韩峤什么也没说,总是投喂谢锐言。
这次,他递给谢锐言一颗糖果:“新配方的手工糖,你尝尝。”
最近韩峤立志于研究黑暗料理,就连糖果也有“肥皂”这样神奇的味道。
让谢锐言不得不怀疑韩峤是否是故意的,以此消除他紧张的情绪。
谢锐言郑重提问:“做你的小白鼠可以得到亲亲吗?”
“我不和不吃糖的人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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