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完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宝宁对此有感而发罢了。
真的打起来,这满山红被抓去岛国之后,还真的让岛国一个喜欢男人的军官看上了,结果那军官是真动心的,说是要跟满山红单挑,赢了就要带走满山红,谁知真动起手来,他竟然不是满山红的对手。
所以宝宁也就觉得后来说那些旦角儿,尤其是乾旦,一个个儿的给整的哟,跟花楼娘子一样娇弱之类的,确实有意思透了——许就是未来的人对所谓命运不由自己的戏子的幻想吧,却彻底忘了,人家都是童子功练起来的,打小儿学的就是唱念做打,换成普通人在太阳底下正面踢腿踢到鼻尖处且一面踢五百下试试,早就趴下撂挑子了,就这一双腿,真下了猛力气不管不顾的话,踢死个壮汉也不是问题,不就是因为唱戏的下九流,不敢嘛!
这也大约就是满山红后来红了才要天天吃的缘故,把身上消耗的拿嘴上补回来。
这满山红走过来见宝宁的时候也是一路观察着的。
对于原主,他当然也是有所耳闻,不能说如雷贯耳,但却的的确确听闻了不少新鲜的事儿。
这梨园行当虽然是下九流,可是无论是开戏还是封箱,人家都有讲究,且讲究得很,所以对于玄学一派也有应有的尊重。满山红是尊重这些仙门的,不过令他更加惊讶的则是这位胡二爷真的是长得太过亮眼了。
学戏的小孩打小儿就要挑选长得好看的,满山红也是,家里穷,把他卖了出去,因着是个男孩,年纪又略大,不适合给人家做儿子了,就贱卖给了戏班,戏班班主也是挑的,只挑了好看的男孩儿,这满山红小时候就好看,故而给挑走了,但是当年一同给挑走的男孩以及这些年来挑来挑去买进来的漂亮男孩里,到底是没有一个有眼前这胡二爷的十分之一的美貌的。
可以说,这种妖孽脸,它就不该在乱世出现,就算是在盛世出现,那也该是个杨玉环——好在,这是个男的,也不是所有的达官贵人都喜欢男人。
满山红走到宝宁身边,拱手:“胡二爷大驾光临,真是稀客稀客,满山红有礼了。”
宝宁站起来还礼:“满老板客气。”
二人重新落座,小学徒们又过来忙活,重新添了茶水茶点。
茶水上来,宝宁也没让满山红动手,先拎起了茶壶,给满山红倒了半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胡二爷客气了。”满山红这下子就有点心惊了。
宝宁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看见满老板这出戏看得出神,就想来见见满老板,也想听满老板聊聊戏,这戏嘛,我是不懂的,满老板您尽管说。”
宝宁把话说得好听,对面的满山红也不好意思说不好听的话,只是略略浅谈了一点,尤其是针对这出《双救主》,说了下本子其实是无意间得来的,也并不是什么流传广泛的大戏,这改了又改才能登台之类。
总的说来,满山红到底觉得这出戏还是不错的。
“当下里不是讲究女子解放嘛。”满山红还算得意,“这正旦凤贞就是女子解放的一员啊,她能冲破父亲的阻力去寻找爱情,这不就是女子解放了嘛!”
还有这么一说的?
宝宁觉得这时候的人可能太过包容了些,也有可能是因为正在过渡期所以又还是平衡不了所谓的女子解放的关系,故而,家里有妻的男人还是要追求个爱情,那被追求的真爱也真的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也是令人头疼不已。
于是,宝宁略微平缓了下心情,问道:“那为什么她作为一个女人,不能同男人一样拥有单独的自己的完整的爱情,非要与公主分一个男人且要做妾呢?”
“这不就是为爱牺牲吗!?”满山红还是接受过新思想的,就是不知道接受的是几手的。
宝宁倒是不惯他:“要说为爱牺牲,那为什么李高兆不肯为爱牺牲,舍弃不是他亲自考来的状元,去跟真爱一起男耕女织做平民呢?甚至于说,真爱如此伟大,为什么他不肯被砍头呢,这事情都已经闹大了,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不是?”
满山红顿时被这话气得满脸通红,想要发作,却又听宝宁说道:“若是妇女解放,那妇女就该有男人一样的权利,男人有妻子,妇女有丈夫,那男人有妾,妇女要不要有面首?这正旦凤贞已经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女人了,她若不是因为当时的朝廷是男人的朝廷,那就可以大展拳脚,做一番事业,那么她何苦来安心做妾?”
宝宁站起来,走向满山红:“虽然爱情高于一切的说法很多人会认同,但那真的是那些人的心声吗?在一个饱读诗书的女人心里,爱情真的高于一切?”
满山红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
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些规训女人的典籍,大都是给别人家女孩子们看的,自己家的熬成了老太太的,谁还会在乎那个往自己身上套呢?
宝宁又笑了:“这现在觉得是凤贞冲破她父亲的阻挠算是冲破了父权了,可是最终还是成了个后宅妇人,还不得跟青梅竹马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后宅妇人,何必呢,且要我说,这公主也是个良善人,她又何必插到那人家有情有义的一双人中间去,这不是让真正的‘公主’更觉得不顺心了?”
说到底,还是看戏的人的问题。
若是从男人角度出发,这一出戏里,那男主李高兆根本就没出来过几次,只在最一开始跟最后出来过,开始出来就被抓进了牢房,最后出来跟两个媳妇拜堂,中间根本就没有讲过他什么事儿,所以说,就算是带入,观众也只是带入觉得这人命好得很,却只会欣赏那正旦凤贞的果敢与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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