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笼中层的大床上,伊撒急匆匆赶回来时,陆绚刚刚睡着,因为间断性的肠胃抽搐使他精神不济,发丝微微汗湿,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人偶,被宽敞的黑色床单越发衬得纤瘦了。
伊撒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轻轻摸了摸陆绚的额头,入手滚烫,原来陆绚已经烧得脸颊潮1红!
这可登时把男人吓得够呛,他揽着陆绚的脖颈将人扶起,从袖口掏出一瓶浅绿色的魔药,拧开木塞,放在他鼻尖微微晃了晃。
清爽的柚木香唤醒了陆绚的部分神志,他意识模糊道:“难受……”
伊撒犹豫许久,伸出冰凉的手轻轻捂上怀中人汗湿的额头,心疼地喃喃道:“很快会好的,我保证。”
这么说着,他又将怀中人在床上放平,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温暖床上人的小腹。
“呃!”陆绚身体猛地一弹,像是抗拒被触摸到敏1感的皮肤,“别……别……”
“不难受了,没事。”伊撒诱哄着,一直等到陆绚重新睡去,他才再次将手覆在陆绚小腹上,教训他腹中的孩子道:“乖一点,不然我就只能让你在路西体外孵化,他身体不好,所以我不能让你伤害他。”
孵化是所有种族的新生代必经之路,从幼子的意识在母体中苏醒,再从柔软的意识态一点点转化成实体蛋蛋,最后由母体将其孕育分娩。
不过总会有一些例外,比如夏奈尔,它是强行从母体身上割裂的产物,被迫和路西菲尔撕扯开来,最终体外凝结成实体,如果不这样做,它会死……
当初不是路西菲尔拼死护着它,用法术将它分割送走,只怕母体倒下的那一刻,它也会一同被献祭阵法杀死——这是夏奈尔缺乏父母的陪伴和孵化,软壳病,天生喉咙残疾的原因,而路西菲尔什么都忘了。
这样的结果不是没有预想过,将一个沉睡如同死去的人召回,会发生什么?他还会是他的路西菲尔吗?
每一个深夜男人都在恐惧和痛苦中渡过,未知远远比一个人承受记忆还要痛苦。
好在,身边的人还鲜活着,呼吸着……
于他而言,这个世界再没什么比床上睡着的人更重要,别说只是暗世界的子民,即便是让他放弃王位,断绝血脉。
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的健康,他不想重蹈覆辙,伊撒眸色深得像化不开的墨,可如果这件事会再次威胁到路西菲尔的性命,他一定会在怀中人意识到这个孩子的存在之前……
——将所有的意外都泯灭。
“粑粑。”怀上人小腹凝聚起一团黑乎乎的魔气,委屈地晃了晃,别的蛋蛋都是父亲母亲抱在一起孵化,只有它……麻麻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伊撒表情严肃地看着它,重复道:“嗯,乖一点。”
第25章 一起走(下章入V)
陆绚第二天醒来出了一身汗,高烧退去,洗个澡神清气爽,伊撒为他带来干净的衣物,随便将汗湿的床单拿去清洗,就在下方巨蛇翻动过的花园空地上,临时搭建了两根晾衣杆和牵扯的麻绳。
陆绚问蹲在湖边哼哧哼哧搓洗床单的伊撒道:“有消息了吗?”
伊撒点点头道:“虹之国的国王和教廷已经组织了城防军抵御变异物种的入侵,变异种的数量正在扩大。暗世界是变异的重灾区,或许黑暗物种身上的某些特质是引发它们变异的原因,比如强烈的进攻欲和食欲,它们不知从哪儿获取到支撑自己进化的能量,为了填补变异后的空虚,它们必须比平常吞噬更多。”
“那……那魔王呢?他会肃清变异种吗?”
伊撒垂眸,“魔王将默许这一切。”
陆绚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一切难道在他的掌控之中?”
伊撒语气淡漠道:“变异种不会听从魔王的指令。”顿了顿,他像是讨好般地回望过来,“路西,这件事和我们都无关,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陆绚头痛道:“是和我没什么关系,可虹之国有我的朋友!”
伊撒愣住。
“伊撒,如果暗世界是传染的源头,魔王撒手不管的话,魔族就完了,未来可能整个世界都会被变异种入侵传染,那有多可怕,我们还能保全自己?变异的根源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导致国家和种族灭亡?会不会出现更深重的灾难?”又或者动乱之下,建设一个新的秩序?
谁都无法预料这对于渺小如尘埃的原住居民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更何况无法登出游戏的玩家,他们将没有任何选择。
伊撒静默下来。
“伊撒,我想家了……”陆绚环抱着手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不想眼睁睁地看自己再死一次,总该做点什么,哪怕微不足道。
伊撒瞬间脸色惨白,他以为陆绚想要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中,他怕得指尖都开始哆嗦起来,一股黑暗的气息在他的手心聚集,不行……他绝不会放他走!
陆绚一脸毫无察觉,沉浸在害怕道:“我在青海湾有一个小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邀请你去我的岛上共同生活!那里是夏奈尔的故乡!我们别管什么魔王,一起逃走吧!他都不管我们死活,我们就不能自己拼出一条生路吗?”
伊撒一时没了反应。
“现在暗世界乱了套,正是离开的好机会,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可以隐姓埋名,到处旅行,我现在已经可以流畅地画出中级魔法卷轴了,看看虹之国或者其他国家需不需要帮助。等到变异种引发的动乱平息,我们还可以回小岛上去,我买了很多蔬菜水果的种子,完全能够自给自足,日子也能过得很轻松……嗯……”陆绚紧张地望着他,“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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