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了推景休,说:“你去帮他。”
景休呆了:“啊?”
宋书以为自己说的不清楚,重复了一遍,这回咬字更加清晰:“去帮你家公子。”
景休固执说:“公子可以一个人脱困,二公子你不用担心,公子让我带你先走……”
宋书不为所动:“可以脱困,不代表脱困就简单。他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出了意外怎么办?”
宋书抬眸看他,语气依旧平静:“我再重复一遍,去帮他。我可以自己离开,不给你们带来麻烦。”
景休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一时欲言又止,见那边确实艰难,思索两秒,最终还是决定听从他的吩咐,抽身往回赶。
他本来想将宋书送得远一些,然而宋书拒绝了,时间紧迫,没有空隙让他们多耽搁。
宋书看着他赶回去,随后收回目光拐过前面的山路路口,心说:我再信你最后一回。
宋元清,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宋师让宋书先走,并不代表他真的能抗住多久,刺客显然有备而来,轮番上阵的车轮战,是个人都吃不消,不一会儿他身上就见了血,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飞身过来,当即一愣:“景休?”
景休抬起木剑挡下一刀,在混乱中始终坚持戴着头顶的斗笠,“二公子让我来帮您,公子,我们……”
“不用你帮,”宋师打断了他,飞快道,“你回去,带他走!”
景休:“……”
有完没完,到底让他帮哪个?!
正说着,又一个黑衣人被宋师一鞭子抽得浑身一抖,手中弓箭也同时飞了出去,宋师侧头避过这一箭,箭头“哐”地扎在身后的岩石上,他顺势往四周扫了一圈,没从任何角落看见宋书的身影。
他心说应当是找地方躲起来了,宋书没那么蠢。
心头却逐渐升上一股诡异的不安。
当然,不得不说有了景休的加入,他确实轻松了许多,从不断地躲避到绝地反击,进行得十分顺利,不消片刻他们就能从这里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然而他心头的阴影却越来越浓。
另一边,宋书刚过路口,突然见面前又是一条夹在悬崖与峭壁之间的岩石小道,莫名心生不祥,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倏地闻见耳边破风声响,他迅速矮身,手中匕首往后一刺。
偷袭之人避开匕首,一击不成又飞快地继续攻击过来,宋书被他逼着不得不往悬崖上退,一边退一边在心中思索,这人一身黑衣,蒙面——和刚刚那群刺客是一伙的。
但他却并没有要杀宋书的意思,似乎知道他武功不好,连凶器都没有用上,只是空手试图控制住他……
宋书意识到这一点,瞳孔微微一缩。
他习武不久,确实躲得狼狈,匕首屡屡又刺不中对方,身下山路上石子坑坑洼洼,他一路躲一路退,那人与他缠斗半晌,似乎有些不耐了,动作越发快起来。
眨眼到了悬崖边。
宋书退无可退,终于有一瞬抓住对方攻势中的破绽,一刀横去,对方却不慌不忙,闪到他身后,一手抓住他胳膊,眼看手刀就要劈下来,宋书却微微一顿。
他表情平淡,迅速低头,左手手腕上的针套露出来,寒芒乍现,猝不及防射中对方的膝盖,刺客动作一顿,宋书便趁着这空隙伸手,反擒住这人的胳膊,随即按照宋师教过自己的……这叫什么?
……过肩摔?
那人反应不及,本以为是他自己故意露出破绽引他分神,不想螳螂捕蝉,蝉却是黄雀。宋书早就等着这一击——
黑衣刺客与他身形差不多的高,宋书竟然直接将他一个大男人反手扳倒甩在地上,又在他吃痛正要起身时一刀干净利落地扎下来,与此同时,这人的手也顺利攀上宋书的颈脖。
刀光一闪,宋书垂眸看向这人胸膛上的那道口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扎歪了。
这人留有尚还留有余力,约莫是放弃了挟持他的想法,双手紧紧卡住他的脖子,想先行下手掐死他。
宋书眼前昏花,他与刺客缠斗不过片刻,但打得不遗余力,本就气短疲惫,被这样锢住脖子,几乎没有精力再去反击。
但他并未去管脖子上的这双手,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拔出这人胸口的匕首,再用模糊的视线分辨出位置,朝着他心口的方向精准地扎下了第二刀。
这一刀不巧,没能扎深,他浑身因窒息而疲软,力道不足,但刺客却也因此脱力,手腕不由自主地松了开些。
宋书把手中匕首再度拔/出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然而第三刀再要刺下去,这人忽而拽住他的脚腕,往旁边一猛地一甩——
那边是悬崖!
宋书惊诧之下飞快反应过来,匕首改变了方向,刀刃扎在坚硬的泥土中,他在天旋地转的惊变里回过神,看到自己半个身体悬空在外,匕首扎在悬崖边的地面上,几块裸露在外的岩石阻隔了匕首,缓解了他下滑的速度。
也只是缓解。
他对上这种专业的刺客,体力差距到底太大,能顺利地捅他两刀,已经不易。
他找不到周围可以支撑的东西。
那刺客瘫在地上缓了片刻,见他竟然没被掀下去,翻身坐起来,对上宋书的视线,深深吸了口气。
被一个毫无内力基础的人逼到这种地步,实在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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