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耳廓一热,退了两步,转身想进马车,最终还是在掀袍时顿住了:“……哥哥。”
这一句“哥哥”喊的没有矫揉做作也没有伪装的柔情,冷冷淡淡,是宋书最正常的嗓音,却让宋师心头一跳。
宋书回眸看他,启唇轻声道:“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
“我等着。”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了王府门前。
莫管家亲自将他迎进去,正说着靖康王有多担心他们,却也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等消息,宋书沉默地听着,并不反驳。
他从宋师那些欲言又止的话里得到了真相,他理解靖康王的选择,他依旧敬爱靖康王,却也只是敬爱。
没人会喜欢自己被当做一颗棋子来培养。
身后章五的声音由远及近:“公子!”
宋书顿步,莫管家也闭上嘴,侧目回头。
章五搬着个箱子,气喘吁吁问道:“公子,那边有个暖炉,好像是大公子给你的那个……公子不是说它坏了要扔掉吗?怎么又带回来了?”
天气转暖,如今的时节已经用不上暖炉了,这东西就算没算,也确实没什么用了。
然而话到嘴边,宋书说出口的却是:“……留着吧。”
他云淡风轻地笑。
靖康王真正疼爱的是宋师又如何,反正宋师一直最疼的都是他。
扯平了。
第38章 白岚 “二公子走了你的魂也跟着跑了?……
宋师呆在城外府里无所事事, 听闻他们被刺杀坠崖的事情已经传遍朝野,宋书那天回京的阵仗太大,许多人都看见了, 靖康王借势朝皇帝哭诉宋家衰落,如今竟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了。
他带病上朝,在朝堂上义愤填膺悲痛欲绝,喊了几嗓子就咳两声,一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样子, 偏偏朝臣怕得罪了皇帝不敢开口帮他请奏,任由他老泪纵横哭得凄惨无比,大有“你再不帮我明天我儿子就能入土”的架势。
一些保持中立的大臣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皇帝被他折腾得脑壳痛, 也不想落个亏待臣子的名声,宋家如今毕竟还未彻底衰败,他不好不管。于是大手一挥,直接下调了一半的禁军充作王府侍卫, 任由靖康王调遣,还下旨让大理寺卿专门接手刺杀一事,要他在十天内给个答案。
靖康王接过圣旨, 跪谢隆恩。
宋师本来就已经派了人去查那天的刺客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以及妙慧到底有没有问题, 还有那个不知所踪的卫五。
查出来的消息是,三皇子那边也在调查卫五的来历, 最后发现这人看上去身份背景很干净,却是皇帝那边的人,洛放那边不知道是何反应,但宋师半信半疑。
朝堂上的消息一出,他又觉得皇帝的反应是否太自然了, 他让大理寺卿查这件事,要十天内给个交代,他不怕查到自己头上吗?
当然也不排除皇帝就是故意掩人耳目,毕竟卫五的事和宋师两人被刺杀的事相关不大,只是宋师单方面觉得这件事有些巧。
令他惊讶的是,卫五的尸体竟然真的被人找到,从护城河的下游打捞上来了,整个人已经死得透凉。
他没有声张,请了仵作验尸,仵作告诉他,卫五应当就是死在那天晚上,是被人一刀割喉,没有挣扎痕迹,行凶的武器应当是是皇宫侍卫的九环刀。
宋师推测,恐怕他真的猜对了。
卫五是要杀洛姣,却到最后关头被洛姣反杀,洛姣把尸体扔下河,然后跳河,恐怕是计划不暴露自己有这样彪悍的武力值,打算编一套谎言“卫五要杀她,她拼死反抗落入河中”。
如果宋师没有恰巧遇见她,她兴许还要往下游游一段路,装作“被水流冲走”的样子,然后爬上岸,“昏倒”在河边。
而宋师来了,她的谎言升级,变得更精密一些:宋师把人打死、让他落入河中不知所踪,总比她一个弱女子竟然能逃脱谋杀要可信。
提起这个,宋师又想到关于他们掉下悬崖的事,从他们上马车去天光寺开始,一切就好像定好了剧本——
马车里的茶下了药,宋书中药,在天光寺厢房里昏倒,半个时辰后两人出来,马匹失踪,宋师不得不坐马车,然后宋书将他药倒……
如果宋书没有带解药出来,凭景休一个人,他们恐怕都得死在那里。
在他和宋书的猜测里,妙慧是个很可疑的人选,宋书说她兴许是受无悯的指使,这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宋师并没有直接传信去问无悯,为什么他们马车上会有那种茶香,而是让景休传信给了他师父,询问无悯究竟是谁,可不可信。
景休依言把鸽子放飞,抱着他的木剑,踌躇半晌问道:“大公子,你……你真的回来了?”
宋师古怪地挑眉:“……你说什么?”
他怎么也知道这件事?
景休摸了摸鼻子:“师叔告诉我的,其实很早的时候师叔就和我们说,你已经不是你了,让我们和你拉远距离……她说如果无悯大师没有叫我帮她传信给师叔,就说明你已经回来了。”
宋师:“……所以你们这两年疏远‘我’就是因为这个?”
景休坐上窗台,他这两个月和宋师相处得已经熟稔起来了,确实感觉他和之前这两年不一样,就像是小时候那个师兄一样。于是说话也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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