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下,宋书一茶杯“嘭”一声敲在桌面上,淡淡道:“不行。”
宋师:“你不肯信这个梦,但我的毒不能不解——你不是也很着急吗?”
“说不行就不行。”宋书眉峰里露出几分凌厉和冷意来,“事情还没弄清楚,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他冷眼一笑:“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最讨厌你那个冒牌货的一点——他不择手段,用各种方式逼我和他在一起。”
宋书顿了顿,勾起一个柔和的笑容:“哥哥,你不想让我讨厌你吧?”
宋师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很快闭了嘴。
缓了许久,宋书脸上其余的神色才落下来,恢复正常:“距离梦里你的毒性发作,还有多久?”
这件事宋师先前解释梦境的时候已经讲过一遍,宋师知道他过目不忘,因而也没有骗他的必要,叹了口气道:“皇帝大寿,宴会之后的那几天……具体哪天我也不记得了。”
他言辞含糊,听得宋书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还有一段时间,不急。等到了时候再说。”
宋书决定按照宋师梦里的剧情走。
因此,他回京的第一件事,依旧是去找洛方文。
而结果也确实如宋师所说,太医们轮番上阵查看一番,全都摇头说:“从未见过这样的毒。”
“我等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宋书送走这些太医,单独一人去了街头走了半圈。
宋师的梦境里,他也走过这里。
宋书按照他所说的,转过两条街,停在了一处巷口。
片刻之后,巷子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人从墙头那边翻了过来,在地上滚了一圈。
宋书凝眉,看着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人影,还有他身旁满头鲜血、已经昏睡过去的老妇人。
这人抬头瞧见他,愣了一下,随即大喜,拖着膝盖连滚带爬地上前拽住宋书的裤脚。
他的脸暴露在月光下,脸上的泪痕还挂着,看着又喜又悲:“宋二公子!宋大人!”
“救救奴才!救救奴才吧!求您了,救救奴才!”
“……”
天边惊雷乍现,白光刺破天际。
大雨滂沱,像天宫里发了水灾,全都倾泻到了人间,青石板上血迹蜿蜒,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
医馆里。
形容枯槁的老妇人被抬放到软榻上,良子慌里慌张地哀求道:“大夫,大夫您帮我娘看看,她刚刚跑的时候摔了一跤,栽到石头上了,流了好多血……大夫您救救她,救救我娘,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守着医馆多年的老大夫见惯了这种场面,不慌不忙地拿起毛巾擦拭去了妇人额头的血迹,稳如泰山:“老朽可不要你为我做牛做马,这医馆也不缺药童——银两够了便可。”
宋书坐在窗前,凉凉地插上一句:“银子给够,把人救活。”
良子便转了个方向,感恩戴德地连连作辑,语无伦次道:“多谢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老大夫最满意地就是跟这种爽快人打交道,端详了这妇人片刻道:“伤势并不严重,你大可不必如此慌张。只是……”
良子忙问:“只是什么?”
老大夫叹了口气,摇头道:“摸着这骨龄也不过四十多,怎的会如此憔悴……这副身子操劳过多、病榻缠身许久。便是伤好了,也活不长久了。”
良子恍了恍神:“我,我知道……大夫,不能开点药把身子养回来吗?”
老大夫:“她近日是不是服过什么药物?”
良子连连点头:“是……”
老大夫问道:“那方子可是……”
他报了一连串药名,良子偏头苦苦思索许久,再次点头说是。
“这是……这是有位名医给的治病良方——这方子,有什么问题么?”
医馆大夫痛心疾首地摇头道:“造孽哟……那哪儿是什么治病良方,分明是害人性命的毒药!你是从哪里找来的下三流大夫,简直辱没了我医门名节!”
良子慌了神:“怎么会……那分明是……”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老大夫便又道:
“原本再早些送过来还能治,全是这药害得……老朽也无力回天了。”
老大夫拿来了药箱,让药童帮忙为妇人涂药。
药水刚沾到伤口,妇人便打了个哆嗦,朦胧睁眼,断断续续道:“良……良子。”
良子连滚带爬地扑到软榻边,攥住妇人抬起的手道:“娘,我在!儿子在呢!”
妇人费力地睁眼,发现有人正在给自己涂药,且周围陈设陌生,便挣扎着要起身道:“娘没事……不用上医馆来,你有这个银子,不如留着自己……”在宫中打点人脉。
话到嘴边,妇人又想起自己这个儿子心思最是淳朴不过,拿钱买人情的事情他怕是做不来,便只得咽下嘴里的话,又说:“良子……”
“娘知道娘快不行了……方才大夫说的话娘也听到了一些。这药钱你留着,娘有话和你说……”
良子一边说“这是贵人帮咱们垫着的钱,娘您不用担心”,一边把耳朵凑过去。
他的神色在妇人的低语声中逐渐变了。
趁着他娘又昏睡了过去,良子自觉地跟着宋书走出门,来到医馆前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