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明远轻手轻脚地进了浴室,十分钟后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在杨梅身边躺下。
本来背对着他的人忽然转了过来,大眼睛争得圆溜溜的,扑到了他身上。
君明远忙将她抱住,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问:怎么还没睡?
杨梅哼了声,不是有人说了吗?每天晚上都要给他一个晚安吻啊,我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君明远失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傻。
杨梅也笑,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晚安。
看着她恬静安详的脸,听着她逐渐清浅的呼吸声,君明远睡意全无,他的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般,钝痛难忍。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杨梅开口,因为无论怎么说,都避免不了残酷的现实,她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
台灯关了,唯一的光亮消失,只剩无边的黑暗,君明远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天色渐渐由暗到明,扰人的虫鸣停了,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
杨梅忽然惊恐地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
君明远急忙从浴室中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没擦干的水渍,坐到床边问:怎么了?
好恐怖...杨梅抱紧了他,脸上惊魂未定,连声音都微微颤抖,君明远,我梦见好多好多蛇,成千上万条,它们把我堵在一个很小很小的空间里,不许我出去...然后,一口一口地咬我的肚子...
她摸了摸腹部,感觉到微微的凸起,神情才渐渐松懈下来,你说孕妇是不是都这么多愁善感啊,我以前心挺大的,现在一点点事情就喜欢胡思乱想。
杨梅潜意识里其实还是担心的,沈月珠的复活,镯子的断裂,到底在她心里烙下了阴影。
没等到意料中的安慰,杨梅有些疑惑,抬头看着君明远僵硬的脸,你怎么不说话?
君明远默了默,犹豫了片刻才试探地问:小乖,如果...我是说如果,宝宝最后没保住,你愿意下辈子跟我一起就过着二人世界的生活吗?
杨梅愣愣地瞅着他,神情莫名,宝宝为什么没保住?
不是昨天才检查过的,一切都正常吗?为什么君明远要做这样的假设?
她不喜欢这个假设,一点也不喜欢!
宝宝...出了点问题。君明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其实你肚子里不是两个宝宝,而是...四个。
杨梅的眼里瞬间亮起了火花,然而还没等她完全绽开惊喜的笑魇,就听到了君明远接下来的话:有两个孩子发育迟缓,所以我们可能要考虑做减胎手术...
他一边将木山月的话以最柔和的表达慢慢地分析给杨梅听,一边不眨眼地关注着她的神情变化。
你是说,我必须得流掉那两个发育慢的宝宝,然后还不一定能救得了另外两个宝宝,也就是说,我可能连一个孩子都保不住,还可能这辈子都做不了妈妈了。是这意思吗?杨梅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出奇的冷静。
君明远点头:嗯。
杨梅沉默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指着他说:你骗我的是不是?你和木山月联合起来骗我是不是?别傻了,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我这么聪明,我是学霸,我一点也不信...
她啪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君明远的胸膛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逼迫道:你快说,你是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君明远心里一阵阵酸涩,他将喉咙眼的堵塞咽了下去,抱着她安慰道:小梅...
算了我还是直接问木山月吧,他一定不会骗我的...杨梅一把推开他,爬过去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她的手抖得厉害,竟半天没翻到木山月的号码,眼泪却越流越凶。
嘭一声,杨梅猛然将手机摔到了床上,扑过去气急败坏地捶打着君明远,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小梅...君明远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将她紧紧圈在怀里,想哭就哭吧,哭不出来就再打我几拳,别忍着。
杨梅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声,直哭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连窗外树枝上的鸟儿都被吓跑了,一只不剩。
外面周妈侧耳听了听,着急地敲响了房门,叫道:少爷,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吗?不会是小两口吵架了吧?
少爷也是的,少夫人现在怀着孩子,怎么能惹她生气呢?哎,男人就是毛躁,不懂体贴女人。
杨梅的哭声戛然而止,从君明远怀里抬起头,在他早晨刚换过的白衬衫上使劲地蹭了蹭自己的眼泪鼻涕,这才抽抽噎噎地喊道:我,我没事!
君明远替她理了理散乱的秀发,朝门外吩咐道:周妈,早餐摆上吧,我们马上就下去。
周妈应了声,边走边不放心地回头瞅着房门,然后颠着小脚下了楼。
好点儿吗?君明远低头问。
杨梅吸了吸鼻子,点头,哭过的眼睛肿得像金鱼,显得可怜又可爱。
君明远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那手术的事...手术不能拖,月份越大越危险,得尽快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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