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耀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巴掌,羞愤难当,甚至想夺门而出,但他不能,他需要这份工作。
退学后,狄耀决定辍学打工,他连活下来都成问题,谈什么考大学,师雪衣劝过他好几次,表示自己愿意资助他,可狄耀拉不下脸,他已经害师雪衣丢掉工作,如何有脸再让师雪衣资助他。
这份工作是狄耀以前一个同学给他介绍的,要不是他长得不错,还进不来,虽说是兼职,但工资非常可观,可以让他短暂的喘口气。
狄耀知道介绍他来的同学没安什么好心,想看他的笑话罢了,不过那又如何,尊严在钱面前屁都不是。
他认命了,谁让他运气不好,遇上狄振威这种父亲。
直到此时此刻,他在高端气派的宴会上,见到狄陵,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像个小丑,把尊严踩在脚底,苟且偷生,狄陵却一身华服,众星捧月,凭什么?
他们明明都是杀人犯的儿子,凭什么自己过得这么落魄,狄陵却逍遥自在,明明狄陵可以拉他一把,可狄陵却对他视而不见。
“狄先生,您要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呀。”熊多金脸上堆满笑容,紧随其后的是许久未见的白珍珍,打扮得珠光宝气,在狄陵面前转了一圈。
“狄先生,您看我的新裙子,美不美?”
狄陵扶额,淡然回答:“很适合你。”
白珍珍闻言高兴得像个小姑娘,得意洋洋地说:“狄先生夸我了!”
熊多金不屑地翻白眼,“狄先生和你客气一下而已。”
“哼,那也是夸我,略略略……”白珍珍扬起优美的天鹅颈。
熊多金正要怼回去,突然注意到旁边服务生阴沉的视线,“狄先生,您认识他?”
狄陵漫不经心地睨了狄耀一眼,冷漠地回答:“不认识。”
狄耀差点摔碎手中的托盘,霎时间捏紧拳头,目眦尽裂,在他即将冲昏头脑时,一道森寒的视线,令他浑身战栗,肝胆俱裂。
他转过僵硬的脖颈,瞥到高大俊朗的男人,眼神不善地注视着他,顿时,狄耀恍惚自己被凶残的野兽盯上,下一秒就会毙命。
“吃好了吗?”狄陵微凉的大拇指替郎澧擦去嘴角的糕点屑。
郎澧收回视线,将一块糕点递到狄陵嘴边,“好吃。”
狄陵不由眼神柔和,即便长大,也依旧会分享好吃的给自己。
“狄先生,我们去那边坐下说话吧。”熊多金终于认出服务生是谁。
白珍珍当初不肯告诉他王的下落,全靠他自己查,所以顺势查到了狄家,自然知道狄陵有个弟弟,叫狄耀。
照片上的狄耀进进出出有豪车接送,走到哪里皆是焦点,成绩优异,相貌出众,完美的诠释了别人家的孩子。
与他相比,狄家佣人的孩子待遇估计都比狄陵好,可狄耀他们一家三口,没有任何人觉得有问题。
熊多金不想王不开心,真是晦气居然碰上傻逼弟弟,还敢用仇恨的眼神看王,眼睛嫌多了吗?!
狄陵没有迁怒狄耀已经足够善良,自然不欲同狄耀多说,顺势带着郎澧去熊多金说的地方坐下。
狄耀端着托盘,精神恍惚,不小心撞到客人,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他赶紧道歉,对方仍旧不依不饶,拿起一杯酒直接泼他脸上。
领班见状立刻和客人道歉,拽着他离开,“你滚吧,什么人也敢得罪,吃了熊心豹子胆。”
“可是……我的工钱……”狄耀倏地抬起头,酒水沾湿他的眼睫,滴滴答答往下落。
领班讥讽道:“不罚你钱就不错了,还想要工钱。”
于是深秋的夜晚,狄耀连脸上黏腻的酒水都来不及清洗,就被赶出别墅。
别墅周遭车辆稀少,更何况现在是晚上,狄耀裹紧单薄的衣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心脏一层一层结冰。
别墅内灯火通明,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原本站在里面的人应该是他,为什么他的人生会突然和狄陵颠倒,甚至更加狼狈?
同样是狄振威的孩子,狄陵凭什么高高在上?
他徒步走在荒无人烟的路上,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他的双脚仿佛深陷泥沼,每当他努力往前走,身体便沉得更快,直到淹没头顶。
一道黑影突然窜过去,狄耀寒毛直竖,抓紧衣服,“什……什么东西?”
他战战兢兢走到草丛边,扒开草丛查看。
竟然是只狐狸,在泠泠月色下,依稀辨别出是红皮子。
赤狐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狄耀瘆得慌,往后退了几步,转头就跑。
他跑开后,赤狐抬起爪子挠了挠头,“胆子这么小怎么行。”
狄耀现在暂住在师雪衣家,本打算今晚拿了工资就租间房子,从电梯里出来,他盯着自己的脚尖。
又要推迟了。
在电梯口做了十来分钟心理准备,狄耀才往里走,师雪衣给了他钥匙,不过他没有用过,每次都会按门铃,今晚也不例外。
奇怪的是,没有人来给他开门。
“难道出去了?”狄耀沉吟道,可大晚上师老师会去哪儿?
狄耀拿出钥匙,第一次打开师雪衣家的大门,开门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令他心跳加速,眼睛睁大,不寒而栗。
他的身体仿佛失去控制,手脚冰凉,身体发软,冷汗顷刻间打湿衣衫,在短暂亦或是漫长的僵硬后,狄耀踉踉跄跄跑进卧室,师雪衣倒在血泊中,衣衫不整,全身青紫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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