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样一个在原著中毫无城府半点攻击力也没有的柔弱鲛人,如今却站在九十九个尸人背后,甫出现,便是花间浅笑,一如枕水临烟。
这种反差,足够触目惊心。
“白大哥,何时知晓的?”
河桑抬起拐杖,轻轻拨开垂在他身前那根美人蕉的枝叶。
白梵路看到了,河桑右手正托着一枚海螺,刚才的声音应当就是它发出来的。
“自游街祭祀时,便猜到几分了。”
白梵路坦白,实际上河桑一开始那个回眸的眼神,就让他感到了彻骨寒意。
只可惜他过于相信原著人设,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所以一直在猜测试探,又一直在否定怀疑。
现在看来,原著的人设不可信,现在的剧情也面目全非,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白梵路还不清楚,但多半是自己的锅,莫非由于他坚持要和云湛分开行动?
但眼下想这些也无用,他得先解决目前生死攸关的难题。
对于白梵路的回答,河桑状若惊讶,继而笑了笑,无比温柔也毫不掩饰欣赏之意,“白大哥还真是,难为你,与我虚与委蛇。”
白梵路问,“魏蔺的魂魄呢?”
那些笼子里只有九十八只兽类,那魏蔺的灵魂还在吗?
“死了,不在了。”河桑淡淡道。
如此温柔的笑容下,说出的话却凉薄到叫人心惊,完全听不出半分情意。
也对,河桑真正心仪之人,并非夺走他自由、强行将他困于身边的魏蔺,而是白君冥。
河桑提到白君冥时,那眼神做不得假,也无需作假。
白梵路顿了下,“虽然我怀疑过你,但我还是觉得,你不该是这样的。”
毕竟书里可从没迹象表明,河桑是真正的幕后之人。从始至终,都只有魏蔺才对。
听到白梵路的话,河桑脸上笑意渐渐敛去,“我本就是这样的。而你,也应当与我一样。”
“什么?”白梵路不懂他什么意思。
河桑眼神冷冷,“白大哥既然劝我不要滥杀无辜,那好啊……”
他尾音带笑,微微抬起手中的海螺。
海螺一动,尸群们也跟着仰头,空洞眼神视若无物,但大开的嘴,低低的嗡鸣……在这无比压抑的寂夜里,仿佛无数条小蛇正穿行草地,比丧尸电影的环绕立体声效还要叫人毛骨悚然。
但丧尸电影里的人是被感染的,大脑已经死亡无法复生,但白梵路知道,这些人却……
“现在他们的命就在这里,白大哥何妨教教我,当他们想要伤害你,你该怎么做,才可既不杀一人,又能独善其身?”
九九尸人阵,其实每一个都是活人,虽则魏蔺成了例外,但其余九十八人,他们的魂魄被封在那些动物体内,肉身被控制,但凡肉身受损,那些魂魄就彻底回不来了。
这也是此阵最难应付的地方,当然也可以选择无所谓去杀伤,但一则这些身体哪怕只剩一块血肉都会继续攻击,二则对普通百姓出手,的确是修仙者的大忌。
原著里云湛是正派主角,当然不可能只顾自己逃命,他最后是靠击杀阵眼破阵,救了所有人。
虽然从白梵路的角度,这些都是纸片人,大不了一个大招连带着河桑全覆盖,但他又担心,原主没入魔前也是善恶分明,不会做出滥杀无辜的事来,如果他今天杀掉这些人,会算黑化事件吗?
系统滴滴:“想法有风险,试探需谨慎。”
白梵路:……
看来行不通。
白梵路暗自懊恼捶胸,其实阵眼他分明早已经找到了,就是那个脚踝有黑色傀儡符的侍女,她作为假人混在其余九十九名真人中,侍女们发型服饰都一模一样,白梵路本来差点就能在她身上做个标记,可惜慢一步失手了。
而现在,侍女们全聚在一起,摩肩接踵,白梵路光凭对长相的记忆,已经很难找准那个傀儡,又不能随意无差别攻击。
一定是河桑发现他崴脚时那个举动,才有所防备,真是大意了。
现在没办法,只能和反派多说点话拖延时间,再寻机找出阵眼假人。不是都说,反派死于话多么?
白梵路暗笑自己心态好,这时候还能自娱自乐,不过他还是找了个话题,“河桑,关于我舅父,你也是骗我的?”
听他这样问,河桑暂时停住轻抚海螺的手,不疾不徐道,“不,他的确是我的恩公。”
“那你……”竟然对恩人的亲外甥动手,怎么想的?
似乎猜到白梵路心理,河桑一笑,“你是想说,杀了你,恩公会怪罪?”
白梵路不语。
“我倒愿意和你说明,其实我也是祭祀游街时,就断定你不是他了,不过我倒真没料到,你会自称是……呵!若我没猜错,那该是魔界的少主殿下吧?”
刚才的魏蔺已被证实是傀儡,所以真正了解魔界秘闻的人原来是河桑。
白梵路挑眉,“你如何知道的?”
河桑又是莞尔一笑,“因为那是他的事,我自然要多了解的。”
提到白君冥,河桑就像变了一个人,柔情万千,或者说提到白君冥,他才像恢复了书中的本来面目。
白梵路真是迷惑了。
许是被他那表情取悦,河桑竟还非常乐意地继续替他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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