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闭嘴?”杨末瞪圆了眼,伸手去捏兆言的脸颊,“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敢对我说这种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兆言头一偏避开,杨末伸出去的手扑了空。她本就气力用尽脚步虚浮,一个踉跄向前栽去,兆言连忙伸手拉住她,却被她的冲力也带得跌倒下去。杨末趁机翻身坐到他身上,双手捏住他的脸狠狠向两边拉;兆言哪受得了被她这样欺负,挺腰抬腿将她踹下来反压上去。两人在地上撕扯扭打,滚来滚去。
不堪入目。连七岁的兆年都忍不住把头扭向一边。
“噗……哈哈哈哈!”憋了许久的“六郎”终于喷笑出声,“两个傻蛋!憨头!还真去跑十周了!半刻钟我都跑不下来!”
杨末恍然大悟:“七哥!你、你……你又装六哥戏弄我们!”
七郎捧腹大笑:“我学得像吗?完全没认出来吧?学六哥太容易了,只需要装作生气板起脸骂人就行,娘亲都被我糊弄过,我看连未来六嫂也未必分得清!你说如果洞房花烛夜我假扮他去小登科,六嫂能不能认出来啊?嘿嘿嘿……反过来你让他学我,绝对学不来。”
杨末被他气得翻白眼,想爬起来浑身无力,腿还被兆言压着,眼睁睁看着七郎大笑着扬长而去。
她哑然失笑,这时才觉得狂奔了二十里的双腿罐铅似的酸痛,索性仰面就地躺倒,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
日头已经偏离天中,透过树冠洒下斑斑点点的细碎日光,闭眼仍觉眼前一片透亮,温暖好眠。忽然有阴影罩上头顶,遮挡了阳光,她睁开眼,就见少年通红的面庞近在咫尺,背着光神色模糊,只能听到狂奔后凌乱的呼吸,被他刻意压制在胸腔中。
她伸手把他拨开:“不跟你闹了,别挡着我晒太阳。”
兆言也累了,顺势翻身躺倒,头枕在她腰间,停顿等待了片刻,发现她并没有阻止。他放松下来,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两人躺成个丁字。
十五岁的少女,身量未长齐,骨肉尚纤幼,但已经初具窈窕的曲线。他稍稍向左偏过头,近在耳侧的是少女微微隆起的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他连忙把头转回来,心口却还在扑通扑通跳着,而脑后枕着的柔软纤细的腰肢,那触感似乎也愈发难以忽视了。
七岁的兆年所见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想多,因为皇兄的脸也是红的。他用稚嫩的嗓音严肃地说:“光天化日,男女相枕藉而卧,成何体统。”
兆言面红耳赤地一骨碌翻身坐起。杨末仍躺着没动,看了一眼兆年笑道:“你小小年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呀?姨母和外甥还讲什么男女大防?陈国夫人还给你把过尿洗过澡呢,你有没有跟她说成何体统?”
陈国夫人是贵妃长姐,寡居多年,膝下仅有一女。贵妃产后体虚,五岁前兆年都由陈国夫人帮她抚育照顾。
可是陈国夫人已经快五十岁啦……兆年觉得杨末说得不对,但又想不到充分的理由反驳。
这时园外传来人声,有宫女在花间穿梭,压着声音寻觅道:“殿下?越王殿下?你在哪儿?”
另一人语带焦灼:“好好的在书房读书,怎么会不见了?殿下从来不贪玩乱跑。趁贵妃午睡未醒赶紧找回去,否则咱们都要吃板子!”
兆年还站在七郎选作裁判的高台上,十分显眼,兆言冲他招手让他别出声赶紧下来躲藏,他却摇摇头,向声音来处喊道:“孤在此处。”
话并没有错,但从一个七岁孩童嘴里用稚嫩的声音说出来,就有点滑稽。杨末忍不住笑出来,对兆言道:“这么点大个人就成天孤啊孤的,幸好你不这么说话,不然我就不跟你玩了。”
兆言低头道:“我怎会跟你如此生分见外。”
那厢贵妃的使女已找到兆年,看他掉了一头鸟毛,衣服也乱了,连忙为他整理擦拭,一边念叨着恐怕又要遭贵妃责罚。兆年任她们摆弄,一面回过头来看向兄长,似乎有些不舍得没玩尽兴就此回去继续闷头读书。
此时花园另一头又有几人走近来,兆言扭头一看,慌忙从草地上爬起来,胡乱将身上的草屑拍干净。杨末随他的视线看去,见是淑妃身边的司膳女官苏妙容。妙容跟随淑妃有十余年了,深受淑妃信爱,兆言也有些敬畏她。
杨末向来无法无天,在淑妃面前也是这副惫懒模样,何况是妙容。妙容对她也如淑妃一般宠爱娇纵,无可奈何地嗔她一眼:“还不起来?玩疯了吧。淑妃命我煮了桂花芋苗作点心,是今年新渍的桂花,盛出锅才发现你们两个小祖宗又不知跑哪儿去了,现在回去还没凉透。”
听到有吃的杨末也来劲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催促兆言道:“快走快走!”
那头兆年已经被使女牵着走出去一段,听到桂花芋苗几个字,肚里的馋虫也被勾起,频频回头张望。
妙容笑问:“越王殿下要一起来吗?去年有幸得殿下盛赞,想必殿下也喜爱这道小点。”
兆言也喊他:“对,兆年跟我们一起去吧,妙容亲手腌渍的桂花醇香浓郁,配上嫩芋苗简直妙极了!你不是很喜欢吃吗,去年一口气吃了三碗,还记得不?”
小孩子总是很难抵挡甜食的诱惑,尤其贵妃喜食清淡,平素膳食滋味寡淡,偶尔在淑妃那里吃到几样妙容私厨小灶做的点心,就足够让兆年口水横流了。他看了身边的使女一眼,脚下步子却已先一步表达出他内心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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