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时说这些无疑是扫兴,顾嬷嬷心念一转故意沉了脸道:“荔枝,你这个做大丫头的也不知道规劝着姑娘,怎么由着她的性子收外男的礼物,还一口一个裴姑爷,叫外人听到了像什么话。把那把匕首拿过来我亲自收着,等哪天姑娘和那小子正式过了三媒六礼之后,再往后说下篇儿!”
傅百善正含笑看着,就见一向和煦的人难得垮脸,心里不由也有些惴惴,忙亲自开了柜门拿出东西递了出去。
顾嬷嬷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的,见状连忙解释道:“好姑娘,女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不但自己行事要谨慎问心无愧,还要不能让人嘴里说道。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心里龌蹉,看谁不顺眼就必定要使坏。咱们是金贵的细瓷好玉,更是万不能有瑕疵,要不然三人成虎埋汰起人来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这话却是想起了傅百善的亲生母亲——寿宁侯府的郑璃,多好的人啊,就因为遇人不淑,让人捏了把柄百口莫辩,才会生了孩子一眼都没看到就去了。这般惨事让亲人懊悔痛恨,却无端让小人暗地里拍手称快。抚着小姑娘乌油油的一头好发,顾嬷嬷心里再次抖起雄心壮志,余生里定要好好守护这恍若珍珠般纯净的孩子。
傅宅,主院正房。
听了顾嬷嬷的禀告,宋知春点点头道:“是我疏忽了,老爷虽然跟那裴家孩子已经把亲事大致定下来了,但是一日没有成礼,就不能传出一丁点错事。幸好有你提醒这处纰漏,万一有个差错,岂不是害了我的珍哥!”
说完忍不住有些抱怨,“你没有跟在一路真是让我头痛,曾姑姑虽然也会提点一二,但她那人性子真是冷清,一句多话都没有。你是不知道,珍哥在青州府去别人家赴宴,真真是差点就遭人算计,那些年轻女孩看着一派正经,做起事来真是手段毒辣。结果事后曾姑姑怎么说?她说珍哥还是历练得少了,要是多遇上几回,就不会这么如临大敌大惊小怪了!”
顾嬷嬷不想还有这些事故,连忙仔细探听经过。当听到那位常府的表小姐一番毒辣手段之后,不由地义愤填膺直呼该死!宋知春这才觉得重新找到知音,两人坐在一处将常府上上下下骂了个遍,彼此心里头才感到稍微好过一些。
对于曾姑姑走了一趟青州,就顺顺利利地找到了下半辈子的依靠,顾嬷嬷又惊奇又好笑,轻轻感叹道:“可见她的姻缘不在那天下至尊富贵之地,真是平白耽误了这二十年。要是早点出来,说不定娃娃都有一串了!”
宋知春也好笑道:“临走时我特意问了她的意思,她说愿意留在登州。我想也是,那里离那位指挥使大人也近,两个人隔三差五地见个面说说话,这感情不就出来了吗?不过曾姑姑的性子也真是冷,也不知道人家受不受得了?”
“无情吃饭饥,有情饮水饱”,顾嬷嬷学说了一句广州的乡下俚语,“夫人你就无须为她操心了,她在宫里头历练了二十年,一双眼睛早就练得精明无比,看人绝对厉害。只是老爷真的要举家北迁吗?你们在这边生活了这么多年,置下这么大的家业,说舍就舍吗?到了青州一切都要重头开始呢!”
宋知春也是顾虑重重,“广州虽然气候炎热多瘴气,可是住习惯了也真的舍不得。但是咱们家珍哥以后肯定是要跟着裴青住在青州的,小五的心脉受损,要在登州吴太医处诊疗,小六不放心他一个人,也呆在那里不走了。您说几个孩子都走了,我和老爷孤单单地守着大宅子有什么意思?”
顾嬷嬷一想也是这个理儿,“跟孩子们相比,所有的事情都是次要的。珍哥明年就及笄了,眼下定下亲事正合适,过三书六礼,准备嫁妆,起码要三年的时间。只是裴家的哥儿今年二十有二了吧,他等得起这么久的时日吗?”
宋知春轻执了茶盏轻描淡写地道:“等不了就别等了,反正珍哥我是铁定要留到十八岁的。”顾嬷嬷不禁为裴青掬了一把同情之泪,看来丈母娘这关可真是不好过呢!
101.第一零一章 远行
春季是广州最好的时节, 姹紫嫣红百花竟放。院子里的木棉树年复一年的盛放,花朵凋谢后叶子生得苍翠近墨。长势越发繁茂的蔷薇藤占满了一整面篱笆墙, 风拂过后红的粉的花瓣像最好的绸缎一样温软宜人。
穿了藕粉琵琶衿上裳,系了枣红暗花云锦裙的傅百善趴在乌木大几案上歪着头笑道:“爹爹, 把我叫来做什么,看你给小五小六写信啊, 也不早点说, 我前天才托到京里齐云斋送货的伙计把我的信给捎走了!”
傅满仓悠悠闲闲地吹干纸上最后一点墨汁, “你写你的,我写我的,这有什么干系。我只是嘱咐他们两个要听吴太医的话, 空闲了不要把书本落下,我还指望咱们家里出两个进士呢!虽说那些个四书五经的确读来令人讨厌和头痛,但是总比他们两个一天到晚磨皮擦痒上房揭瓦不招人厌吧!”
傅百善哈哈大笑, “我倒是没有说这些,只是叫他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不要怕用银子,咱爹供得起他们两个!只要别把人吴太医家祸害个底朝天就行, 最后我在信里夹带了二百两日昇昌的银票!”
正准备拿浆糊封口的傅满仓手里一顿, 呵呵笑道:“这俩小子鬼得很,给多少用多少就没有个够。你娘临走时在吴太医那里存放了五百两,我担心他俩人生地不熟, 又给了二百两, 加上前天你又寄了二百两, 京里一家五口人一年也只用个百八十两,你说我还担心个什么劲?”边说边摇头,在信封里取出厚厚一叠小额银票收进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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