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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角忽然间就洇湿了,喉咙底也有一股热辣辣的痛意。傅百善迅速垂下头,几息之后才低声道:“……我很喜欢,明儿就叫丫头们打了绦子带上。夜已经深了,等会城中怕是宵禁,七符哥路上小心些!”
    裴青是何等地利眼,立刻就看见她脸颊边滚落的泪水。忽然间就心痛如刀割,心里也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茫,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和所作所为是否正确。而他唯一所能确认的就是这一向故作的不闻不问,彻彻底底地伤了小姑娘的心。
    迟疑了一下,裴青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狂厉的叫嚣,缓缓地伸出了手。
    他想将小姑娘再次拥入怀中,象昔年细语安慰被绑架而受到惊吓的小人儿,想告诉她自己心底的纠结和可笑的彷徨。但是傅百善却似乎不经意地错身后退了一步,将锦盒小心收起,宛然一笑轻轻行了个蹲礼后便提着琉璃灯远去了。
    裴青看着她挺直骄傲的背影,手心依然感受得到细棉布料划过时的暖意,仔细看时却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于是,他只得慢慢地攥紧了手掌心,等着那道撕心裂肺的疼痛缓缓过去。
    130.第一三零章 贵人
    月华新上,花厅中的人还在觥筹交错。
    避开人群的秦王应旭寂寥地抬头看着碧墨夜空上的圆月, 闻着园中不时袭来的阵阵暗香, 心里却不无遗憾地想起这般花前月下良辰美景, 竟然与佳人缘悭一见。正在暗自嗟叹间,就听身后的贴身大太监曹二格一阵低声惊呼, “主子, 好像是傅二姑娘过来了!”
    应旭精神一震,睁开微醺的双眼,就见远处的□□上徐徐漫步过来一个斜擎着琉璃灯盏的年青女郎。心里正在念叨, 她就来了, 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月夜下斯人没有了白日里的那份雍容艳光, 只穿着一件朴素至极的蓝底织了细白凤尾花的宽身长褂, 风一吹反倒衬出她袅娜的腰身。乌墨般的头发半挽半散,一张细瓷般静寂的脸在月夜下仿佛在散放光华。
    忽然间就疑似在九重天月宫之上,面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仙娥。应旭抢先一步问道:“姑娘还没有歇下吗?”
    傅百善没想到花厅里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滞留, 先前看见这边的灯依旧大亮着, 还以为是仆妇们在收拾残席。遂想过来瞧上一眼吩咐小心火烛后再回去,不想就遇到了正在廊下散酒的客人。
    眼前之人年岁不过而立,一身寻常的石青色八宝连春纹长衫, 靛青腰带上所串的几块马上封侯白玉质地倒是极好, 头上带的一顶双螭青玉冠更是雕工精致, 使得其气度出众不似常人。
    不过这人眉眼间似曾相识, 大概是族中的亲戚之类的。傅氏一族在青州繁洐上百年, 有些隔房隔辈的亲眷对面不相识也是有的。想到这人毕竟是来参加自己及笄礼的客人, 傅百善欠了一下身子后客气问道:“您醉了吗?可要我吩咐仆佣备下车马?”
    那人便含笑摇头,“只是慕闻姑娘高义,又恰逢姑娘佳辰,所以才随家中长辈前来一观。结果沉缅府上美酒佳肴竟蹉跎至此,倒是我这做客人的不懂事了!”今日傅宅的菜式全部是聚味楼的大师傅过来掌厨,用的尽是南北方的上等食材,滋味当然叫人称赞,这人的话语却是对主人大大的褒奖了。
    傅百善记力过人,这人一开口,只是片刻之间就认出此人是昔日在云门山脚下石亭边见过。那时这人前呼后拥身边围满了仆从和护卫,却不知他为何会以宾客的身份出现在傅宅之中?正在暗自揣测之间,就见花厅中鱼贯而出几人。打头的就是常知县,其后是傅家大老爷并几个青州的官宦。
    傅大老爷已是半醉,看见姪女穿了常服站在外院,不由抹了脸低喝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独自在这里徘徊,身边连一个丫头也不带成何体统!”
    这话虽是苛责,但是却有一丝关心之意在其中。傅百善遂含笑恭敬答道:“刚刚有位自幼相识的朋友过来送生辰礼,想着不远就没带丫头在一路,倒是让大伯父担心了!”
    傅大老爷让姪女这般笑吟吟地一堵,就不好再开口责骂了。抬头却恰见秦王淡淡瞥过来一眼,那神色当中隐含威慑不悦之意。想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之后,顿时一身酒意作冷汗从背脊淌下。
    应旭暗道这人怎如此多事,转过头就见女郎依旧俏生生站在那里。此时夜风急了些,吹得她身上的衣衫半裹可见隐约身形曲线,心头忽地就涌起这般珍宝怎可暴殄于他人眼下的怒意。于是温言低声道:“眼下更深露重,姑娘劳累了一天还是早些去安歇吧!”
    傅百善见是和傅大老爷一路的人,心下也不以为意,向众人福了一礼后施然举灯离开。迈上回廊阶梯之际,眼角就恰见常知县殷勤地扶了那半醉的玉冠男子走向外院,旁边的傅大老爷等人脸上无不堆满笑意。
    电光火石间,傅百善猛地就想起前些日子时,聚味楼大掌柜陈溪过来禀报是事由,常知县嘴里的那位“贵人”。她当机立断地吹熄了琉璃灯盏中的烛火,半眯了眼迅捷将身形隐藏在一棵茂密的花树之后。
    外面传来更鼓声,已是近戌时夜了。
    天际圆月边上忽被掩了几缕薄云,远处的景致便有些影影幢幢地看不清了。那玉冠男子含了笑意的话语顺了回廊下的水流清晰传来,“傅卿,你这姪女可曾婚配?”
    傅大老爷从未觉得幸运离自己如之近,从未觉得身上骨头如此酥软,血液一股股地冲向额际。默了一会儿才强捺住心头喜意颤声答道:“回禀王爷,我这姪女资质愚钝,又让她父母带得有些娇惯,到今日才及笄,所以未曾订有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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