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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静谧,只听得见男人略微伤感的声音回荡,“舅父见多识广,说这就是鼎鼎有名的傀儡香,中之者心肺尽皆畏缩,手脚日渐沉重头脑却清醒依旧,如同无人操纵之人偶丝毫不能动弹,他宁愿死也不愿落到那般可怜下场。我听了之后,就取下腰间短匕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草庐外的飞雪如鹅毛般絮絮而下,卢四海和徐骄同几个亲信束手站在廊下,又不敢跺脚取暖直冻得双颊通红。而对面那些随侍的日本武士,浑身上下只着一袭夹衣,虽然个头都不如何魅梧,却个个目露警惕虎视众人。
    怀良亲王以扇摭目,似要掩饰自己的失态,良久才又开口道:“父皇知晓此事后为恁诫奈良任意忘为,将伊那港还给了我。我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重金购得的傀儡香带到赤屿岛,交给了那里用得上之人。后来的事你大概也知晓了,上任老船主不久就不治身亡,我也算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给清除了!”
    徐直头脑一阵晕眩,他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意志坚定的人。慢慢回想起那些日子里老船主的日益消瘦,一晚接一晚地咯血,果然是像自己原先猜想地那般是中了巨毒。哆嗦着指尖摸过面前的茶盏,却见里面已经空空如许。
    怀良亲王手里轻轻敲击着扇尖,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听说你父亲走后,那位老船主待你若子,这可怎么办好?两位至亲都死于我手,可想要报仇?”
    徐直忽然心里凛然。
    从进屋起到现在谈话的节奏竟被这人一手掌握,而自己的心神也随了他的言语上下起伏。小心敛了心神,把玩着杯盏上凹凸的细腻纹路道:“你如此费尽口舌,不外乎想告诉我两点:一是老船主该死,二是我的生父是甘愿替你而死!”
    怀良亲王诧异地望过来一眼,脸上始浮现真心实意的笑容,诚恳道:“留下来吧,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乡,四国北条家族惟余你一条纯正的血脉。我将伊予的银见山给你,那里有岂今为止发现的最大一座银矿,你将有用之不竭的金钱,享用不尽的荣华!”
    封疆裂土是每个男人的终极目标,徐直不禁怦然心动。
    怀良亲王显然很愉快,双目湛然有神,“我要你做我永不背叛的大后方,我才放心将我的后背袒露与你。我的几个兄弟鼠目寸光,只会盯着脚下的一块地,孰不知在隔海相望的地方还有广袤的处女地等待我们去开发。你的父亲曾对我说,南人都生性懦弱贪鄙好财,若是有一支刀尖斧利的奇兵,中士……就是我们餐盘中的鱼肉!”
    似乎对自己无比自信,怀良亲王做了一个缓慢攥紧拳头的手势,毫不遮蔽的野心乍然外露。徐直忽地觉得那被攥紧的是自己肚腹内的一颗心,意图封疆裂土的欢喜之情就僵在了脸上。
    怀良亲王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兴致勃勃地站起身子,指着远处的祖母山道:“天照大神势必会佑我,舅父殁后十年又将你送至我身边。放心留下吧,将富泰号上的硫磺、兵器、箭笥全部卸下,再派个信得过的人回赤屿岛作为你的代表,我会让这艘船装上等量的银矿,跟随我的人统统都会得到丰厚的奖赏!”
    看着对方眼中的狂热和期许,徐直脑中混乱象个孩子一样无措,嗫嚅了一下道:“让我再想想……”
    许是想不到会被拒绝,怀良亲王微微皱眉后有些怅然若失,襕裾下的白色单衣忽地现出几道顺滑如刀痕的褶子。良久他低头不解道:“中土的官府在通缉你,赤屿岛的人想借我的手铲除你,你究竟还有什么舍不下呢?”
    一时间,徐直心头如乱麻,只得强笑道:“容我再想想!”
    怀良亲王深深地望他一眼,从案几的匣中取出一块雕刻精美的铜牌道:“这件东西你收好,可以方便你到处行走。四处去看看吧,你的家乡伊予国一年四季都很美,作为人子你应该去参拜一下北条历代家主的牌位。我想,他们应该很期待你的到来!”
    176.第一七六章 阿鲤
    在祖母山下有一处占地颇大的宅院, 这里住着怀良亲王的一位妾侍。酒宴开场后,他便让妾侍带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出来拜见远方的贵客,男孩们斯文俊秀,女孩则漂亮活泼。
    徐直慌忙寻找表礼,好在徐骄机灵, 在随身携带的包袱里翻出几件雕工精致的和田白玉把件。名字叫阿鲤的女孩排行最小,好奇地举着手里的葫芦玉件问道:“你们那里真的很大吗?听说东边城池日头落下时, 西边城池的日头还没有升起来?”
    阿鲤的汉语不好, 只能勉强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徐直见她言语幼稚可爱,不禁好笑道:“也没有这么大, 只不过骑马是要跑好些天就是了!”女孩似乎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滑稽的问题,不好意思地举着红色小花地的宽大袖子遮住了下颔。
    等女人和孩子们下去后,怀良亲王徐徐饮着酒水, 似乎沉浸在漫无边际地遐想当中,良久才开口道:“你父亲大人要是还在的话, 肯定希望你留在家乡迎娶名门闺秀, 为北条家族开枝散叶繁衍后嗣。我在你这个岁数时,膝下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徐直想到曾闵秀腹中那个还未成形就流产的孩子,饮光一杯酒后叹了一口气道:“许是缘份未到吧!”
    屋角细巧的白瓷荷叶蜡烛灯盏飘忽一闪, 怀良亲王不屑地笑了一下。他自然知道福泰号上有个一直伴在徐直身边的女人, 容颜不过尔尔,况且青春不在至多只能算个滕妾, 根本就没有正室的格局和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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