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色销金帐漫长的轻纱象月夜下的湖水一样,平缓而绵长地流动着。春风一拂过,湖心的涟漪便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反反复复,重重叠叠,似乎到了天际的尽头。良久之后,帐中才传来男子满足的喟叹:“……不愧是素习弓马的身子,这腰力就是不一般……”
女子似乎娇嗔了几句,大概伸手教训了一番,那男人就装模作样的低声呼痛。还没等女子辩别真假,初初得偿滋味的男人已经迅速抬起身,将女子重新拉入眩目的极乐之境。
229.第二二九章 燕尓
傅百善睁开眼睛的时候, 一时间有些闹不清身在何处。周围静寂无人, 似乎有一两声浅浅的鸟鸣,用心去听时却又一片安谧。雕了海棠心纹的窗子半掩着, 有暖风夹杂着细微的茉莉花香传来, 悠远而清淡。
身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痛, 要是认真琢磨却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反而有丝含混的懒洋洋的疲倦和餍足在里头。就像干渴久了猛然遇到绿洲时的畅快, 就像冬天饥寒时面前有一碗热汤时的惬意, 就像在滚烫温泉里泡久之后的酣然,就像自己无论如何兜转, 那人始终在原地守候的痴狂。
透过重重的帐幔, 可以望见外面已有天光。傅百善猛然想起昨晚那人的胡闹,禁不住有些脸红心跳。
大婚前头一夜,母亲亲自过来交代这些事由。宋知春性情向来豪爽, 也没觉得那事有什么丢人的, 大大方方举着本避火图拣要紧的给女儿交代了几点。最后还说夫妻之道有很大一部分关系此事是否和谐,不但那要让丈夫满意, 自己也要从中得趣才是长久之道。
饶是傅百善一向性情疏阔, 也让母亲的话羞得脸都不敢抬。耳边嗡嗡作响,心想原来这就是男女之事啊。难怪从前和裴青在一起时,情热之际就总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有时候他的眼神好似要把自己一口吞下去。
昨晚上, 傅百善就是怀着这样忐忑难安的心情嫁进了陌生的新家。不想, 喝了合卺酒之后, 裴青却一脸平和地拉了自己坐在那对大红~龙凤花烛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的话。
那些话初时听来不过平常,仔细品味了才感觉到其间蕴藏的深厚情意。七符哥向来是个木讷寡言的人,这些话不知在肚子里憋了多久,才在酒后微醺这样似醉非醉的情形下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所以,当裴青慎重至极地掀开自己的里衣时,傅百善心里没有丝毫惶恐,胸口荡漾的是满满心疼。
心疼他少年时就独自一人在外流浪,心疼他一个人在六榕寺里凄清地祭拜母亲,心疼他受伤时只能自己舔舐伤口。心疼他面对自己的决绝而去时,纵马狂追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苍凉。也许就是这样近乎柔顺的态度,让裴青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越发纵容了他的放肆。
在密密实实的帐子里,那人最开始还是中规中矩的,越到后来就开始说些浑话,还要自己这样那样。偏自己是个不争气的,晕晕地听了话,由着他作弄自己。现在想来只记得满眼不住晃动的绮丽罗账,那人迫切烫人的亲吻,还有几乎要灼伤肌肤的黑眸……
裴青干净利落地练完一套刀法后,到净室里盥洗干净又换了衣服,这才蹑手蹑脚地到内室掀帘一看,就见小妻子正蒙头盖脸地熟睡着。生怕这样子憋闷,特特将被子往下拉了一点,就见女子粉扑扑的面上一对长睫扑簌簌地抖动,心里登时爱得不行。
“怎么啦?”裴青伏下身子在枕边近乎耳语地细细追问。
男人刚刚沐浴过后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皂角香气,混合了他嘴边的热气让人熏然欲醉,高挺的鼻翼几乎挨着她的耳廓。傅百善羞得满脸通红,双手抓住被角小声嗔怪道:“怎么不早点唤醒我,这都什么时候了,别人岂不把我笑死!”
裴青哈哈大笑,斜斜坐在榻上用大红被面将人一把搂住,“这宅子里你最大,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我看有谁敢嚼舌头?”话语尾端已经含了一丝藐视于人的傲然和冷戾。
傅百善抬起杏仁大眼望了他一眼,还没有说什么,就觉男人低头在她颈间轻嗅,嘴里还漫不经心地道:“这宅院里又没有公婆需要你去奉茶,也没有姑嫂需要你去应对,一干人里只有你最大,所以只有你教训他们的时候,万万没有他们支派你的时候。”
傅百善这才想到这段婚姻的好处,竟是用不着跟些陌生的亲戚见礼,顿时有些欢喜。
在广州时,傅满仓宋知春都是爽利的性子,几个孩子也是知礼大方的。偏偏回到青州后,遇到大房的吕氏和傅兰香,还有天津来的傅姑母和夏氏兄妹,真真是一家子极品亲戚,一天到晚地算计来算计去,也不嫌累得慌。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男人低低地感叹,“好珍哥那些人你都莫管,从今往后你只要应付我一人就行了,这会先好好陪我说说话。别怕,昨个我喝了些酒手脚不晓得轻重,兴许把你弄疼了。我今天小心着些,万不会再莽撞……”
傅百善一时羞煞,委实想不到这人说着说着就要胡来,忙按住那双作乱的手嘟囔道:“七符哥,我肚子饿了!”
男人的一双长着厚茧的大手就停留在一片白腻软滑之间,一双略略有些迷离的眼睛从香氛沟壑当中恋恋不舍地拔~出,似乎在辨别心爱人儿话语的真假。半晌后,才缓慢地将手掌抽回,微微笑道:“是我孟浪了,你昨日只用了一点肉食和酒水,这会肯定饿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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