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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实在难以张口,才新婚几天,男人就向女人伸手要嫁妆银子,裴青心中虽有笃定却还是臊得脸皮通红。
    傅百善却连眼皮都没有睁一下,嗯了一声后道:“你要多少,妆镜台下面的抽屉里有两千两的银票,是我准备家用的。若是不够的话,那个四门衣柜里有个紫檀嵌百宝花蝶长方盒里,还有我娘给我预备的压箱底。大概有五万两,你先拿去用就是了!”
    裴青一怔,他素来知道傅百善对钱财散漫,可连问都不问一声就由着他动用压箱底的银钱,委实太过……相信人了。要知道,有些妇人成亲后这压箱底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提前动用的。
    他暗自摇头一笑,心想这样瓷实的性子这幸得是嫁给我,要是嫁给别人可怎么得了!胸中又酸又软,却总有一股汹涌的情绪潜藏其中,几乎要顺着血液喷薄而出。
    想了一下,裴青还是决定稍稍透露一二消息,“……我那里还有五千两,你给我再凑一万五千两。我想拿这笔钱走走门路活动一下,尽快调回京畿重地。好珍哥,我想在最短的时日里爬上最高的位置。”
    傅百善缓缓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望了过来。裴青喉咙底一紧,终于决定在自己最紧要的人面前袒露实情,“珍哥,我们太弱了。在那些贵人面前,我们实在是太弱了……”
    两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风雨,裴青只稍提一个话头,傅百善便明白了他心底的隐忧。顺遂安逸的日子谁不想过,但是朝堂上风云变幻,若是不提前筹谋,他日秦王若是有机会登上大宝,依那人刻薄寡恩心如虎狼的性子,所有的这些就可能成为镜花水月。
    “我明白……”傅百善轻叹一声伸出细长的胳膊,与丈夫的手紧紧地抓在一起。
    232.第二三二章 端午
    民谚里说:清明插柳, 端午插艾。五月初五,中原各地都有过端午的习俗, 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了艾草菖蒲, 用红纸配上蒜头、石榴花编织成人形或剑型的艾人蒲剑, 插于门眉或悬于厅堂之上, 以防蚊虫叮咬祈祷消除毒灾。
    傅百善一早起来, 就见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忙得脚不沾地。
    新家里的东西都是才置办整齐的, 应该没有什么污秽的地方, 荔枝却依旧不放心, 带着乌梅和几个老成的仆妇将屋子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了一遍。又在米缸和油桶周围洒上加了白矾的雄黄水,用来杀死或防止那些嗜香的毒虫蟑蚁出来祸害贮存的东西。
    雄黄酒几天前就泡好的,是拿了菖蒲和雄黄合着白酒泡制而成。按照旧日的习俗,喝雄黄酒也是为了驱虫祛毒防病强身。荔枝却是想起往年这时候都是顾嬷嬷带着大家在厨房里忙活, 这一晃,顾嬷嬷也去了三年了。姑娘清明去祭拜时还感叹,嬷嬷在天上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屋子外一阵嘻闹传来, 荔枝晃过神,才看见两个新进的洒扫小丫头在廊下玩耍。一个在额头手腕处涂满了雄黄,另一个丫头就用雄黄末在额头上画了个王字,听说这样带有虎的印记可以让人以虎辟邪。在广州时便没有这样的说头,真是百里不同音,千里不同俗。
    荔枝莞尔一笑, 主家素来宽和, 这些才进来的小丫头也跟着活泛许多。这时听见动静的乌梅气冲冲地跑出去, 叉着腰低声斥责一番。两个小丫头相互一吐舌头,将东西拣好后飞快地跑开了。
    荔枝心想,乌梅的岁数其实比别人大不了多少,却越来越有大丫头的气势了。等再过两年,姑娘身边的事她能上手之后,自己就学闽南女自梳,给姑娘当个内院的管事嬷嬷,清清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
    训完小丫头的乌梅得意洋洋地地进来,手里端了一个簸箕,里面是各式丝线和碎布,旁边还有几个已经缝制好了的香包。
    荔枝笑着接过来,簸箕里有一对石青地双莲并蒂形状的香囊。用了粤广打籽针的绣法,五彩花瓣里夹杂金银线,空白处遍绣瑞云满地纹,并蒂莲的莲心是用白色米珠攒成的,看起来又精致又富贵。
    自家这位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擅针黹女红。这是她特地提前几天帮姑娘绣好的,已经填满了白芷、川芎、芩草、排草、□□、甘松等香料,闻起来提神醒脑芳香扑鼻。到时候两位主子一人佩戴一个,一起走在街上,保管让别人羡慕。
    新来的厨子虽然擅长做广州是菜式,其家乡却是北地的,特特做了翻毛酥皮五毒饼送过来。用加了酥油的精面作皮,调了桔皮五仁做馅,然后盖上鲜红的五毒印子,吃起来倒是酥香可口。
    每到大节气,陈娘子依旧不忘昔日主仆一场,这回就送来了自家做的五毒饼和九子粽。
    陈娘子做的五毒饼与众不同,包好玫瑰馅料的面饼是用枣木模子磕出来。放铁盘内上吊炉烤熟,出炉后提浆上彩,表面上再抹一层油糖。枣木模子上早就刻有蝎子、□□、蜘蛛、蜈蚣、蛇的图案,烤好的点心上自然就有同样凸凹的花纹。齐整地摆放在一起,看着都喜庆。
    九子粽看着是一个大粽,其实是九个小棕依次排列成一个三角形,每个小粽的馅料都不同,咸蛋黄的,枣泥的,火腿的,白砂糖合着猪油的,一个大粽的分量一家人都尽够了。
    傅百善站在花厅的楠木六仙桌旁,用手抓着各色樱桃、桑椹、荸荠、桃杏等蔬果吃了一通后,又兴致勃勃地挑了两个枣泥馅的粽子吃了,难得的就有些春乏。打哈欠的时候瞧见两个大丫头正在捂嘴偷笑,心知她们俩指不定又想到哪里去了。一时不禁又羞又臊,却又不好摆主子的架子,只得哐当一声把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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