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被皇帝拿话堵在跟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难道说自己暂时歇息的屋子里燃香又问题,可这是以清明刚正出名的刘首辅家,是自己的亲姑姑执掌中馈在宅子。若是说是那女人有所图谋故意用自己的清白说事,可是说她不自爱,却又转头间就极刚烈地跳入湖水,这又怎么解释?
崔莲房连忙打圆场道:“这孩子的父母已经为他相好亲事了,大概过年时就要下定了。先前那位姑娘大概是一时想岔了,只要将误会说清就没有事了。还请圣人放心,臣妇必定叫家兄奉上厚厚的金银,为刚才受到惊吓的姑娘压惊。”
皇帝就敛下眉目,转向刘肃微微不悦道:“毁了姑娘家的清白,就拿些金银之物了事吗,想不到刘卿的亲家就是如此打发不相干的人呢?原本朕还想好心当个月老,觉得彰德崔家和宣平侯赵家玉成一段姻缘呢,看来是朕多事了!”
刘肃一时大急,连忙给地上的两人使眼色。
崔莲房恨得牙齿生疼,仗着胆子赔笑道:“那姑娘虽是宣平侯府的姑娘,却只是个妾生女,如何可以做我彰德崔家的长房长媳?依臣妇看,就让我家文璟抬她过府纳为小星吧!这样臣妇对兄嫂也好有个交代!”
在她看来,这样的处理结果已经算是退一万步的做法了。这赵雪刚刚退婚,第二天就爬上了别人的床。日后京中贵妇议论起来,崔家的长房长媳竟然是个婚前失贞的女子,只怕崔氏上下满门都要蒙羞。哪知今日的皇帝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只淡淡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崔文璟一眼。
崔文璟再不知事也是被当做世家继承人培养的,知道事已至此皇帝的金口玉言绝无更改,闻言立刻头颅碰地哑声道:“谢……陛下赐婚!”
皇帝一时龙颜大悦,抬头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月色道:“今日是七夕,索性今日就好生做回好事。刚刚看见有两个闺秀着实不错,一个是扬州学正之女张锦娘,一个并州知县之女靳佩兰,都是一等一的好女子。就将张氏许与晋王为正妃,靳氏许与秦王为正妃。”
秦王一时愕住,他连靳氏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从天上掉这门一桩婚事下来。回头看见晋王也是一脸诧异,显然也让这个消息给懵住了。一旁的乾清宫总管阮吉祥连忙派小太监出去给靳家张家报喜。几个老臣装作没有看到秦王晋王脸上的不自在,连连拱手贺喜。
消息传来,花厅里余留的人登时喧闹起来,靳佩兰和张锦娘的母亲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过是来赴个宴,怎么女儿竟然成了皇妃,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且这个馅饼还是实打实的肉馅。
只有屋角的崔文樱攥紧了手心,没想到长久的期盼竟然成全了别人的念想。得知消息赶来的刘知远望着她黯然神伤的背影,眼里闪过心疼。踟蹰了半天还是不敢迈出一步,因为他知道此时的表姐只怕谁都不愿意看见。
317.第三一七章 究竟
皇帝在刘府里仿佛兴之所至儿戏一般的三桩赐婚, 在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正坐在凉榻上盘账的傅百善惊得大张了嘴巴, 好半天才吭哧道:“这都哪儿跟哪儿, 那日张锦娘到家里来玩时,特特与我说她表哥对她极好,两家都有这个意思。单等她表哥过了明年的春闱,两家就做下亲事!”
裴青把熟睡的女儿小心地放在屋角的摇车里, 挨过来轻笑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对那些皇子皇孙一个都看不上眼, 宁愿跟着我这个苦哈哈走南闯北。也许人家真正想过的是金堆玉砌的尊贵日子, 无数人伏在地上磕头请安呢!”
傅百善对张锦娘的印象极好,爱说爱笑说话爽利, 这样一个性情耿直的姑娘嫁给晋王那个心口不一的人, 委实是太过糟蹋了。闻言摇头道:“她不是那样攀附富贵的人,我虽然跟她接触不多却知道她顶顶瞧不起晋王, 即便那是龙子凤孙……”
她把账本缓缓合上, “还有靳佩兰,那回在红栌山庄若非她仗义执言, 我在那个地方可不要被人孤立了?这样的好女子便如她的名字一样品性高洁幽幽如兰,秦王刻薄寡恩翻脸无情, 这样的人作为夫婿也不知是福是祸?“
裴青见不得她为别人伤神,便一把将她扯入怀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暖香埋入她的脖颈喃道:“原先我想着咱们有一个小妞妞尽够了, 现在想想还是太过孤单了。要不咱们再努力一把, 给她添一个小弟弟如何?也省得你一天到晚地替别人担忧!”
傅百善又气又笑, 拧了他一把问道:“我在京里难得有两个看得入眼的知己,为她们担心一二也是人之常情,你来添什么乱?这两桩婚事在外人看来煊赫,也不知道她们自己是怎么想的?再有,你说皇上刻意将宣平侯府的姑娘嫁进崔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可不相信他是真心为了赵雪的名声着想!”
裴青知道媳妇的性子,不把事情弄明白了今晚别想睡安生。就摸了摸额头,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悠长,“昨天在刘府发生的事情真真是赶巧,差了哪一环都不能落到这样的结果。大理寺卿白令原的幼子白寄容为报那日的瘫痪之仇,买通赵雪的婢女将她引入崔文璟暂歇的屋子,意图给赵雪扣一个觊觎外男行踪的名声。这种事对男人来说不过是多个美妾,对于女人来说却是致命的!”
昨日刘府的事情一出接着一出,当晚就有消息源源不断地传至京卫司衙门。作为京卫司的主官,裴青自然是第一个知道事情的始末,在加上程焕程先生这个老成精的刀笔吏,所有事情一推敲,其前后缘由就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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