缔素梗梗脖子,硬道:“有什么可怕的,斩了就斩了,我正好见我爹娘去!”
“你这小子!”
怎么讲都讲不通,赵钟汶恨极,扬手欲打,被易烨拦下来。
“胡说什么,”易烨替他骂缔素,“什么斩就斩了,是人话么!你不是还要建功立业,我们可还等着住你的大宅子呢。”
徐大铁拿过水瓢,一时没敢喝,先递给了赵钟汶。
子青在旁沉默了片刻,开口劝道:“冤有头,债有主,李敢虽然是李广之子,当年他也不过还是个孩子,你又何必恨他呢。”
“谁让他是李广的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缔素狠狠道。
“你想要他如何偿?”子青轻声问道,眼底隐着说不出的悲苦。
缔素楞了楞,报仇对他而言,一直以来都只落在口舌之上,至于真正该如何实施,这层他倒是还真没想过。“若是光要他的命,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他咬着嘴唇问道。
闻言,赵钟汶随手捞起旁边一册竹简就摔了过去,怒道:“这话也敢说,你还要不要命?还要不要命?”
“就是就是,听说李敢是有真本事的,不是那些个花架子,你有几个脑袋敢去动他。”见赵钟汶当真怒极,易烨打圆场般地帮腔,一面暗推缔素,示意他莫再乱讲话,“这些话你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千万别说出来?”
赵钟汶长长吐口气,双目不放松地盯着缔素,两人对峙半晌,缔素才软下声音,粗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再看见他,我忍着,忍着不动手,忍着不开口,连放屁都忍着,行了吧!……再说我今日也没干什么啊!”
“还说没什么,你那眼睛跟飞刀子一样,”赵钟汶没好气道,“要不然我何必把你拖了走。”
“行行行,下次连我看都不看他,只拿屁股对着他。”缔素哼道,“我拿□看他,看谁还管得着,哼!”
易烨大笑;赵钟汶也忍俊不禁,嘴角硬生生地扯了扯;徐大铁见他们都笑,只当赵钟汶终于原谅缔素,也跟着嘿嘿傻笑。子青俯身收拾起竹简,因为适才的重摔,一根麻绳断裂,几支竹片散落,她轻拢起来,放到一旁。
“也不知道谁会赢?”徐大铁这下惦记起方才没看的比试,担心道,“蒙校尉可别输了。”
缔素皱眉附和:“他可别输给姓李的。”他抬胳膊时觉得有些异样,低头望去才发觉穿在铁甲下的襦衣腋下破了个大口子,想是方才拉扯时不慎扯破的。
“还不卸甲,脱下来赶紧补补。”赵钟汶没奈何道,又转头向易烨要针线。
易烨一时想不起针衣在何处,倒是子青自小陶盒里寻了出来,并簧剪一起递给易烨。缔素卸甲脱衣,把襦衣丢给赵钟汶,毕竟春寒料峭,又顺手扯了夹缊被披在身上,盘着腿在榻上等着。
“老大,我这也破了,骑马的时候特别难受。”徐大铁也忙卸甲,撩起襦衣,指着裆处委屈道,果然裆处破了大口子,□晃晃荡荡的一览无遗。
“我去烧水。”子青垂头快步出去。
赵钟汶笑骂道:“行了行了,见了你媳妇再亮家伙。脱了……”
易烨笑着插口道:“得了,我来给你补。”
徐大铁呵呵傻笑,悉悉索索开始脱大袴。
夜空幽暗,无月,反衬着漫天的星子愈发得亮。
医室内,时而传出笑骂之声。
子青静静地蹲在灶间烧火,想起还在校场的那个人,往事重重,复浮现脑海之中,心中隐隐作痛。
12第五章比箭(下)
校场上,霍去病饶有兴趣地自拿过一面铙和小锤来,见蒙唐李敢都已准备好,便朗声道:“每人七箭,多者为胜;若数目相同,则先者为胜。”
蒙唐李敢相视一笑,随即霍去病“叮”地轻击一下铙,两人几乎是同时伸手自箭箙取箭,弯弓瞄准,矢若流星,你追我赶……
尽头的两柱香,应声而灭。
如此好准头,周遭围观的士卒们压着嗓子惊叹着。霍去病闲闲晃悠着小锤,波澜不惊,只是笑着看。
接近着第二箭,两人又全都射中。
到第三箭时,蒙唐射中,李敢却失了准头。周遭士卒们忍不住大声为自家校尉喝彩,蒙唐按捺不住心中得意,转头看了李敢一眼,后者报以淡淡微笑。
第四箭,两人均未射中。蒙唐瞥了眼周遭士卒,重重咳了一声,士卒们立时噤若寒蝉,无人敢再出声。
霍去病面上笑意更浓,微低下头,玩弄着小铜铙,似乎对比试已无兴趣。
第五箭,李敢射中,蒙唐失手。
第六箭,李敢射中,蒙唐仍旧失手。
霍去病扫了一眼灭掉的香头,目光复落回李敢身上。
只剩下最后一箭,蒙唐显然已有些焦躁,虽然箭矢已在手中,却不急着搭到弓弦之上。他垂头望着地面,长长地深呼吸着。李敢并不愿因此而抢在蒙唐前头,也低头望着箭矢,呼吸平稳,并不见丝毫紧张。
待蒙唐缓缓举弓拉弦,李敢也才将箭矢搭到弓上,瞄准……
士卒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尽头明灭不定的点点暗红,屏声静气,两声清脆的弦响划破这片死寂,利矢破空疾出——
李敢一矢中的,蒙唐之箭则没入草丛之中。
蒙唐懊恼地把弓就地一抛,旁边兵士慌忙接住。李敢笑着揽过他肩膀,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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