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青尽量简短道:“就是说,吃穿用度都不必讲究,食能果腹,衣能御寒便足矣。”
“那活着也太没意思了,”缔素直撇嘴,很不以为然。
赵破奴听见,笑问道:“那你倒说说,活着是为了什么?”
缔素理直气壮道:“身为男儿,自然是要建功立业。”
“人小志气不小,”高不识笑道,“那你建功立业之后呢?”
缔素笑得有些腼腆:“……我想在长安城里买座大宅子,再买上一大堆奴仆来伺候我,作好吃的,烤全羊……”
“再娶上几个漂亮姑娘,是不是?”赵破奴探身过来拍缔素的后脑勺,“……你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干脆咱俩住一块得了!”
听得众人皆大笑。
霍去病瞥了眼子青,忽问她道:“你呢?”
“嗯?”子青没反应过来。
“你想要建功立业么?”
子青习惯性的垂目,摇了摇头:“卑职没想过。”
“那你活着为了什么?”
子青怔了下,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半晌才答道:“做事。”
似乎觉得她的回答有些意思,霍去病眉毛微挑,追问道:“做什么事?”
“……份内的事。”
子青并不善言辞,拙道。
霍去病想了片刻,淡淡一笑,终于未再问下去。
待他们自林中出来,回到宿营地,已是月上中天。
子青与缔素寻到赵钟汶他们。赵钟汶还未睡,双目看着黑暗中的河流,一径想着心事;徐大铁枕着马鞍,鼾声如雷,已然熟睡。
“老大!”缔素靠着赵钟汶,亲亲热热坐下来。
“你脸怎么了?”赵钟汶先问子青。
“不小心跌了一跤,被石子划的。”子青故意轻描淡写。
好在也没大碍,总算是等到他们俩全须全尾地回来,赵钟汶方才稍稍安心,侧头问缔素道:“你没惹祸吧?没说错话吧?”
“当然没有,霍将军不知道有多器重我,老大你都没看见……”缔素存了一肚子话,恨不能把霍去病如何让他寻水源;如何让他接高不识;他如何吃高不识烤的鱼等等事情全都一五一十地讲给他们听。
赵钟汶倦倦打了个哈欠,道:“如此便好,快睡吧。”说着人躺靠了下去,缩了缩身子,便要睡觉。
“老大、老大……”
缔素唤了几声,无奈赵钟汶只是不理,甚是懊恼。他接着又去推搡徐大铁,后者鼾声略停片刻,立时又接上,眼皮连动都未动一下,弄得缔素愈发懊恼。
“还早点歇着吧。”
子青看他满脸不愉,温言劝道。她自取过马鞍,头往上一靠,低首合目。暗夜中,河水哗哗地响着,她静静地听着,任凭回忆牵着思绪,随着流水起起伏伏。
23第十章水患(上)
次日回到营中,易烨的脚消了些肿,加上休息足够,蹦来蹦去甚是有精神,把原是给子青留的面饼拿出来,掰一掰,大家分了一块吃。
缔素总算是等到了好时候,忙把自己在霍将军跟前如何如何,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其中难免又有些添油加醋的地方。好在子青厚道,虽然听出所述有些出入,倒也不想去驳他。
易烨笑道:“你还挺机灵,下回将军若是要把你调虎威营去,你怎么办?”
缔素眼睛一亮:“会么?”
“那可不一定……”易烨存心逗他。
“鱼好不好吃?”徐大铁问道,他的心思只在这一处上。
“真不错,”缔素砸吧着嘴回味,“你想想,高不识亲手烤的,那叫一个香,鱼肉又鲜又嫩……是吧,子青?”
“是。”子青微笑,纯粹是不愿扫他的兴。
于是,徐大铁就开始流口水。
赵钟汶坐在榻上,紧皱眉头,神情游离,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情。
缔素没等到他的赞叹声,主动凑过去:“老大,想什么呢?”
“没事、没事……”赵钟汶回过神来,眉头却尚未松开,“……我在想那河,水挺急的。”
“嗯,怎么了?我们不是没掉进去嘛,你还瞎担心什么?”缔素不解。
“不是,我是在想,上游肯定是下了大雨。”
易烨点头道:“今年是闰年,雨水是要比寻常更多。”
赵钟汶低低应了,他由这条河水联想到的是家乡的那条河,不知那条河又是什么光景,若是碰上这样的大水,那道矮矮的堤如何防得住,地里的庄稼……他没敢想下去,起身吆喝着铁子、缔素:“走,回去,回去,都是一身的土,赶紧都洗洗去。”
见他们都走了,易烨这才朝子青问道:“你脸上怎么回事?”
“不是说了么,不小心跌了一跤,被草割的。”子青照例这套说辞。
“你骗他们也就罢了,以为骗得过我?”易烨甚是不满,“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的,血道道都出来了,什么人对你下重手?”
子青只好换个说法:“……没事,就是操练的时候不小心碰的。”
“谁碰的?”
“不记得了。”
易烨盯了她半晌,方才无奈叹口气,心知她是决计不愿说真话了,指了指墙角的木桶道:“热水有现成的,你到桶里洗洗吧。”
屋内屏风后头有个半旧的木制浴桶,是给病中的士卒泡药浴所用。子青多日来都是尽量简单的擦洗,但昨日落水又一直穿着湿衣裳,身子受了寒气,确是极想泡一泡。此时天色已晚,大概也无人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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