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着他们压根也没打算守住,匈奴人来,他们只需把烽火点上,缩入塞关中,就算是尽职了。”易烨拿着布巾费劲地搓脖子,“你操这心干什么,这事可不是咱们管得着的。”
“我……是觉得那些机括不用实在可惜的。”子青侧着头,还在想。
易烨搓完耳根,想起来了:“你是说墙垛上的那些连射用的机括,哎,那些东西可有些年头了,我都不会用,更别提他们了。”
子青垂目,没再做声,自端了木盆出门去倒,差点和冲进来的缔素撞了个正着,一整盆水一滴没拉全用来泡缔素的靴子。
“你——”缔素焦躁地低头跺跺脚,原想抱怨几句,忽记得此行更重要的事情,遂急转道:“嫂子!嫂子来了!”
易烨与子青听得稀里糊涂,奇道:“哪个嫂子?”
“还有哪个嫂子,当然是老大的嫂子了。哦,不对不对,是老大的媳妇!”
易烨迅速了解了:“梅芝?”
“对,对,对!”缔素一脸坏笑,怪腔怪调学赵钟汶的梦话,“梅芝,梅芝,你的头油真香。”
易烨禁不住大笑,又忙问道:“老大呢?老大眼下又出不去,军中她如何进得来?”
“你别忘了咱们蒙校尉,那对嫂子可真是不错。听说嫂子在营外等了两日,蒙校尉一回来就把嫂子接入大帐,方才让老大赶紧去呢。”缔素啧啧赞叹道,“看不出蒙校尉这人还挺长情的。”
得知嫂子平安无事,子青听着也替赵钟汶欢喜,问道:“老大的娘亲呢?也一同来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缔素耸耸肩。
过了一个时辰,他们方才见到了赵钟汶,后者一扫近两月以来的阴郁,整个像换了一个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铁子呢?铁子呢?……”
他东张西望,毫无目标性地想找徐大铁,狭小的医室内是决计藏不下徐大铁的,显然他欢喜得有些傻了。
“老大,快说说……”
缔素急着想听,却被赵钟汶打断道:“快去把铁子找来,我有他家里人消息,快去!”
只楞了一瞬,缔素便飞奔出去,只隔了半晌,便听见砰砰砰的脚步声一路砸过来,徐大铁咧着嘴,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他们跟前。
“老大……”
赵钟汶不待他问便道:“你妹子现下和我娘亲在一起,都来了陇西。”
闻言,徐大铁眼睛灿灿发亮:“俺妹子来了,她是来看俺的!俺娘呢?俺娘来了吗?”
赵钟汶目光闪烁了一下,含含糊糊道:“你娘,好像没来。”
“哦。”
徐大铁有些失望,不过想到能看见妹子,立时又欢喜起来,颠颠要往外头走,被赵钟汶一把拉住。
“你去哪?”
“去见俺妹子呀!”徐大铁理所当然道。
“着什么急,今日才十二,十五才许外出,你且再等几日。”
“还得等……”徐大铁急得在室内来回踱步,猛然又停下脚步,扳着指头算日子:“十二、十三、十四、十五,那就是还得过四日俺才能出去。”
室内渐渐昏暗,子青寻出火石,咔咔咔地点灯,边安慰他道:“今日已是黄昏,不算一日,你再等三日便是。”
灯刚点上,噼里啪啦连炸了几朵花,易烨见状笑道:“今日果然是喜事连连,灯烛都来要来报喜……”他一眼瞥见门外的人,目光透着诧异,“呦,连你也来凑热闹?”
门外之人大刺刺地走进来,缔素见了便闪到徐大铁身后去,警惕地盯着来人。
公孙翼扫了缔素一眼,几分不屑几分冷淡,道:“老子不是冲着你来的,别自己往脸上贴金了。”
缔素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终究没敢顶他。
“来来来,过来这边坐。”易烨倒是已换上一副笑脸,旧交故识般地招呼着他,惊着了赵钟汶等人。唯子青知其缘由,淡淡地自顾做事。
公孙翼很大气派地摆了下手,道:“不坐了,我还有别的事得忙。本来是没空过来的,不过念着咱们的交情,我还是特地跑一趟。”
这话说完,赵钟汶等人皆圆瞪双目紧盯易烨,嘴张得能塞进拳头,显然受惊不小。与公孙翼交情不浅——意味着什么,众人都很明白。
“哦,是何事?”易烨奇道。
“就是来问你一句,我那里弄到几支雕翎箭,你有没有兴趣?” 羽箭中以雕的翅毛为最佳,其次为角鹰,鸱鹞又次之。而寻常士卒所用羽箭则是更次的雁翎或鹅翎,射出时手不应心,遇风便有很多斜飞的。而雕翎箭飞起来比鹰翎更快,飞出十余步箭身便端正,且还能抗风吹。
“雕翎箭!”听到这三个字,在旁众人眼睛皆是一亮,易烨惊喜道,“这可是稀罕物你怎么得来的?”
公孙翼得意地抬抬下巴:“这你就别管了,就说要不要吧?”
“要要要,当然要。”易烨忙道。
“三支,一个小金饼。”
28第十一章雕翎(下)
易烨有点傻了:“还要钱两?”他还以为是公孙翼感念自己治好难言之隐,想送礼表示感谢。
公孙翼眉头一皱,受伤般地叫起来:“当然要钱两来买,你以为那玩意儿是天上掉的呀!老子为了弄这点东西容易吗,也就是你,我才卖一个小金饼,别人两个金都未必买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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