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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去病立在当地,默然无声地看着子青。
    “青儿,”阿曼柔声道,“你的腿现下伤成这样,我与族人们赶回楼兰,须星夜兼程,无法再照顾你。如果跟我们一道走,只怕会成为我们的累赘。”
    他语气虽和缓,但话中的意思却颇不讲情面,明显便是要子青莫再跟着他们。
    子青愣了片刻,思量他说得有理,便道:“也好,你们先走,待我养好腿上的伤,即刻便去楼兰寻你。”
    阿曼望着她,喟然叹了口气:“青儿,你怎得还不懂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要我留下来。”子青静静道。
    “是,可你不知道为什么……”阿曼慢慢道,“今日一役,我明白、也看清了许多。你身为墨家后人,今日若非霍将军及时救援,你根本就守不住这座亭隧。试问,你连一座小小的亭隧都守不住,墨家后人根本徒有其名,你又怎能帮我守住楼兰呢?”
    这话一字一句,都充满着质疑与不信任。
    子青面色苍白,呆立半晌,才缓缓道:“你说的对,是我自不量力。 ”
    142第一章离别苦(八)
    听见她如此说,阿曼唇角怪异地轻扯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道:“两位保重。”话音尚未落,他已一旋身出了屋子,脚步迈得又急又快,似乎急不可待地要离开这个地方。
    被他顺手关上的门吱吱呀呀作响,子青愣愣在原地立着……
    霍去病同样一言不发,听着阿曼的脚步声往亭隧吊门处去,渐行渐远。
    突然之间,回过神的子青动弹起来,艰难地扶着墙壁,拖着伤腿,挣扎往门口行去。
    她身后的霍去病迟疑了片刻,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痛楚,仍是上前将她轻轻抱起,无须子青再说话,径直抱着她大步朝外行去。
    距离亭隧不远处,阿曼接过楼兰老者手中的缓绳,翻身上马坐定,身形僵硬地停滞一瞬,随即挥鞭拍马,不让自己有任何回转的念想。
    吊门之前,子青见阿曼策缓远去,知道赶不上他,自霍去病怀中挣扎着下地来,声音沙哑而哽咽,喊道:“阿曼,保重!”
    她的声音夹杂在风中被送至阿曼的耳畔,被压抑在胸中许久的热流直冲上头,阿曼勒住缓绳,死死地咬紧牙关,泪流满面,终只微微侧了下头,甚至不敢回望,手持鞭子加了一份力,驰马绝尘而去。
    星光下,风卷起沙尘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灰白的痕迹。
    阿曼的背影显得孤独、苍凉而寂寥。
    胸口被重压一般,子青扶在夯土墙上,手指无意识抠着土墙上粗糙坚硬的泥砾,看着阿曼与楼兰老者一行人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直到霍去病自身后伸手托了她一把,她才知道由于全身脱力,自己正缓缓往地面滑坐下去。
    “……阿曼,他……”
    她转头,对上霍去病的双眼,才说了半句话,泪水便止也止不住地涌出来,再说不下去。
    霍去病轻叹口气,温柔将她的脑袋揽入怀中,轻拍她后背,柔声道:“我知道,他实在待你很好。”
    子青将头抵在他胸膛上,不说话,泪水直渗入他的衣袍中。
    周遭尚有不少士卒,此情此景自然引得他们侧目,亭隧内一片鸦雀无声,连方期也尴尬地干站在一旁。李敢给方期打眼色,让他把将多余的人遣出亭隧。待人都散了,他自己则朝子青和霍去病走过去。
    “霍将军,阿原。”
    “嗯?”
    霍去病望向李敢。
    子青抬起头来,看见李敢的眼神,方才察觉自己的不妥之处,忙用衣袖胡乱拭去泪,身子也往后挪了挪。
    霍去病神情不变,手仍稳稳地圈扶住子青,生怕她的腿禁不住久站,不让她从自己怀中脱开,“阿原,你腿上有重伤,不宜在此地久留,寻处稳妥的地方将养才是。”李敢道,“咱们速回焦阳镇,到我姑父家的老宅去。”
    “不…”
    子青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霍去病打断。
    “多谢好意,青儿随我回长安休养,就不必去打扰你姑父了。”
    李敢看着子青,没理霍去病,仍平和道:“我姑父的老宅现下无人居住,只留个看房子的老仆,你不必担心有所不便。再说,焦阳县距离此{司最近,你现下需要的是休养,来日之事,咱们再做打算。”
    “打算?”
    听到这话,似有古怪,霍去病微微眯眼。
    李敢转向霍去病,语气舒缓道:“霍将军恐怕还不知道,当年我与阿原是有婚约的……”
    此事霍去病确是未曾知晓,一双利目嗖地扫向子青,俨然是在恼她瞒报军情。
    子青不知李敢提起此事用意,家仇相隔,两人已断乎不可能再履行当年的婚约,被将军如此一盯,倒像是她的错般,遂不甚自在地朝李敢道:“李家哥哥,我们……”
    李敢温和一笑,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你不必多说,无论你我之间是否履行婚约,我始终都应该照顾你。”
    “……你不必……”子青不知该怎么说。
    “难得李校尉这般重情重义,我替青儿多谢你。”霍去病含笑道,“青儿还是随我回长安养伤妥当,她腿上的伤我看过,用宫里的药还能少留些疤。”
    “我李家的箭创伤药虽不敢与宫中用药媲美,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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