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顾九思果断开口, 毫不遮掩, “我说打断他的腿,就打断他的腿。”
“你!”
听得这话,哪怕是一贯好脾气的江柔都忍不住提了声, 顾九思却毫不在意道:“娘你也别难做了,明个儿我跟你上王府赔礼道歉,你就当着他爹的面把我的腿也折了算了。我不怕!我就算是打断腿, 我也要让这王八蛋知道,我顾家的人不是他随便招惹的!”
“你啊你,”江柔听着顾九思说话,慢慢缓过神来,她有些无奈,自己儿子的脾气她是一贯知道的,柳玉茹一出事儿,便有家丁赶着回来告信了,以王荣那些话,她觉得打断了腿也不为过。可是今时不比往日,她只能道,“九思啊,你也该长大些了,有许多事儿不是要靠蛮力出头。王荣今日找玉茹的麻烦,也还要伪装成不认识顾家,你直接同他撕破脸皮,你这就是打了王家的脸,原本有理,也被打得没理了。”
顾九思嗤笑:“什么有理没理,不过就是大家的遮羞布,我们顾家有权有势,他便一句话不敢说。若我们顾家失势,以他王家那小人德行,还不把我们扒皮抽筋给拨了?娘,”顾九思上前道,“你同舅舅说一声,让他想个法子,把王荣他爹调离了节度使的位置,这才是以绝后患。”
“胡闹!”江柔冷声叱喝,她看着顾九思,觉得有些疲惫了,想了想,她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同你父亲商量一下,明日你便同你父亲去王家道歉去。”
说着,她吩咐道:“将大公子关到佛堂去,九思啊,”江柔缓慢道,“你这性子,真当磨一磨了。”
下人上前来,要去拉顾九思。顾九思一甩袖子,直接道:“不用了,我自个儿走着去。”
说着,顾九思就自己去了佛堂。柳玉茹瞧着,也不知道该跟着谁,江柔瞧了一眼柳玉茹,便道:“玉茹同我来吧。”
柳玉茹担忧看了一眼顾九思,跟着江柔去了屋中。
江柔进了屋,坐在椅子上,她抬手揉着头,似是有些疲惫。
柳玉茹给江柔倒了茶,小声劝慰道:“婆婆也别头疼了,这一次九思是冲动了些,但也不全无道理,王家欺人太甚,我们若是一言不发,便显得可欺了。”
“我也明白。”
江柔从柳玉茹手边接了茶,有些无奈:“若是放在以往,九思这样做,我觉得没什么不妥。只是今日……”
江柔犹豫了片刻,最后终于还是道:“本来这些事不该同你们这些小辈来说,让你们徒增烦忧,但是九思如今闹得这样大,我想总还是要同给你们说一下,至少让你们心里有个底。如今圣上……怕是对梁王有了戒心。”
听到这话,柳玉茹心里微微一颤。江柔斟酌着道:“具体的消息,我也不确切,如今大家都在观望着。我兄长他在朝中虽然身居高位,但同梁王关系深厚。若圣上真对梁王起了心思,那我们便得小心谨慎,至少不漏什么把柄到京都去,成我兄长的拖累。”
“那……九思今日的事情……”
“我便怕是被人下了套。”
柳玉茹叹了口气。
“九思其实说得不错,如今结了怨,若能将王家调离扬州才是正经。可九思不明白,节度使一职与其他职位不同,节度使属军职,与军队关系密切,你要王家离开他的大本营,你让他调哪儿去?换一个地方,就等于把这个节度使所有权利全部给拔了,谁又肯干?如今我们又不宜做大动作,你舅舅他自顾不暇,哪里能腾出手来动王家?”
江柔这么一说,柳玉茹稍作想法,便已经明白了那梦境的来龙去脉。
皇帝如今病重,疑心梁王,想在死前为儿子铲除了这个心腹大患,于是将梁王逼反,而王家必然如今已经知晓消息,就等着从顾九思身上下手,寻个给他舅舅降职的理由。顾九思的舅舅倒了,梁王反了,后来梁王又被幽州节度使范轩所杀,天下大乱,顾家富可敌国,自然成了王家眼馋的对象……
柳玉茹暗中捏紧了拳头,江柔还在揉着额头,慢慢道:“不过也不必太过惊慌,王家在东都没什么人,应当不会这么快知道消息……”
“不,婆婆,”柳玉茹忙道,“我们不能往好的地方想,如今你必须当王家就是给九思下了套。”
江柔抬头看柳玉茹,柳玉茹急切道:“舅舅是顾家的靠山,无论如何都倒不得的。咱们不能把把柄送给王家送到东都去,若王家真打算给咱们下套,不会只是打断了腿,他们必然还有下一步动作,将顾家推到风口浪尖上,说不定,此刻王大人已经抬着王荣来顾府道歉了。若他真来顾府道歉,顾家蛮横之名就留定了!”
听到这话,江柔面色一白。
“拖不得。”柳玉茹立刻道,“您现在就得带九思去道歉,不但要道歉,还要道得狠,道得所有人都见着,都服了气,不觉得偏颇。”
江柔一听这话,心疼得不行。然而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许久后,睁眼道:“你说得对,将九思叫来,我这就带他过去。”
柳玉茹应了声,忙去了佛堂,顾九思正盘腿在佛堂前吃着鸡腿,柳玉茹瞧见他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谁给你的鸡腿?”
“木南啊。”顾九思毫不遮掩,从旁边侍从手里拿了帕子,优雅擦了擦嘴,随后道,“只说关我佛堂,又不是要饿着我。也就你这狠毒妇人,能对我下这种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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