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又吩咐了几句,这才回了望都。
信就这么一来一回,两人借着商队往来,慢慢就熬过了秋天,又熬过了深冬。
柳玉茹在一月终于到了扬州,这时候三十万石粮食已经差不多都到手了二十七万,甚至于她还额外多赚了五十万两。
八百万本金出来,不过四个月,就赚了二十七万石粮食和五十万两白银,这样的能力,让整个商队都叹为观止。
柳玉茹到达扬州,印红瞧着扬州的城楼,不由得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道:“少夫人,如今钱粮都差不多了,要不咱们收手回去吧?”
柳玉茹静静看着扬州城,她瞧着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她静静看了许久,却是道:“来都来了,不带点东西走,岂不是白来一趟?”
“况且,”柳玉茹笑了笑,平和道,“还差着粮食呢。”
说着,柳玉茹就吩咐了沈明道:“沈明,走吧。”
柳玉茹进了城,她这次没有轻举妄动,她文牒上的假身份叫柳雪,她故作脸上有疤痕,带了帷帽,四处看了看。
扬州城的商户明显是换了批人,除了一些不赚钱的小生意,赚钱的生意大多都换了老板。原来她家的商铺也换了人,她让沈明去打听,才知道顾家逃了之后,柳家因着受了牵连,柳宣将家产全都充给了王善泉,这才捡了条命,带着一家老小出了扬州,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柳玉茹听得这个消息,她瞧见商铺里打着算盘的人,还是她家的老账房,她犹豫了片刻,让沈明给老账房去对面买了一壶酒送过去,便领着沈明走了。
沈明看着柳玉茹在城中游走,同柳玉茹道:“你这是在找个什么?”
“王善泉和普通官家不一样,”柳玉茹平淡道,“这人没有底线,手段毒辣,咱们要早做防备才好,在扬州行事,首先要把出逃的路给规划出来。”
说着,柳玉茹停在三德赌坊前,她朝着沈明扬了扬下巴,同沈明道:“你去里面,放一百两银子在桌上,说要同老板赌。他们会让你进后院,到时候你说你家主人要见他,让他到隔壁酒楼找我。”
沈明愣了愣:“你跑到这儿来赌钱?”
柳玉茹有些无奈,她用扇子拍了沈明一下,不满道:“去。”
沈明撇撇嘴,往里面去了。
柳玉茹去了对面酒楼,包了一间房,坐在窗台边上,静静瞧着赌场外面。
没多久,赌场外一阵喧闹,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许多人簇拥上去,叫着“洛公子”。
她寻声朝着马车看过去,就见马车里探出一只手搭在侍从手上,随后一个长得十分秀气的男人从马车里探出身子。
他穿着一身湛蓝色的袍子,五官来看也十分精致俊美,面上带笑,手中提着一把纸扇。从整体来看,似是个普通书生,但他眉宇之间却带着股说不出的邪气,怎么看,都让不能让人单纯将他与一个“书生”联系。
旁边人都殷勤伺候着他进去,对方神色慵懒走进去。到了门口时,他顿了顿步子,朝着柳玉茹的方向看了过来。
柳玉茹惊觉此人敏锐,但她也没躲,就凭栏而望,似是哪家小姐出游,随意打量着周遭。
对方静静注视着她,过了片刻后,他板着脸,转过身去,似是不大开心一般,进了赌场。
这人进了赌场后,柳玉茹让印红将小二叫了进来,同小二打听着道:“你可知城中有位洛公子?”
小二得了这话便笑了:“洛公子原名洛子商,是节度使王大人的幕僚,如今扬州城半个归他管,这有谁不知道呢?”
柳玉茹有些诧异,但她也立刻明白,一个这样年轻的人,能悄无声息成为王善泉手下第一红人,接管半个扬州,这绝非等闲之辈,她抓着小二,立刻将这洛子商的消息打听了一遍。
但这洛子商来得突然,所有人只知道,他是在顾家倒之后出现的,就是他代替王家组织了整个扬州城商家的清洗,他在扬州说一不二,王善泉对他几乎言听计从。然而这个洛子商从哪儿来,过去做什么,哪里人,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柳玉茹心里有些发沉,她直觉觉得,这个洛子商,或许和顾家的关系,千丝万缕。
她抓着小二又问了一会儿,基本摸清了扬州的情况。这时候,沈明便领着杨龙思走了进来。
杨龙思看着柳玉茹,面前女子一身水蓝色长衫,带着帷帽,看不清面容身段,只能看得出是位身高中等、颇为清瘦的女子。
他朝着柳玉茹点了点头:“柳小姐。”
柳玉茹抬手,刻意压低了声音,同杨龙思恭敬道:“杨先生请。”
杨龙思坐到柳玉茹对面,开门见山道:“不知小姐请我过来,有何贵干?”
“妾身听闻,扬州有白天的官,也有夜里的神,扬州白日官府管,夜里龙爷管,不知这话可说得真切?”
“道上朋友谬赞,”杨龙思平静道,“说得夸大了。”
“倒也不尽然。”柳玉茹开口道,“至少夜里的码头,得归龙爷管,是吧?”
杨龙思听到这话,便明白了柳玉茹的来意。他直接道:“你要找我借船?”
“龙爷,”柳玉茹平静道,“妾身听闻,您在道上向来是个讲规矩的人。答应了的事,赴汤蹈火,也定会做到,妾身敬仰龙爷侠义之名,因此特意过来,想同龙爷借一条船。这条船停在码头,挂一个名,但是由妾身的人管,什么时候出发,装什么东西,龙爷疑虑一律不要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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