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紧她,突然有那么几分自厌,他心疼又酸楚,低哑着声:“是我不好,是我想太少,没体谅你的难处。我太轻狂,也不够沉稳,没给够你要的安稳,你累着,我还要同你吵架。你害怕,我还逼着你去回应。”
说着,他放开她,仰头看着她,苦笑着道:“我这个丈夫,实在太不像话了。”
“你已经很好了。”柳玉茹看着他,低头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是我不对,我太放心你,太依赖你,反而忽视了你。是我的错。”
顾九思听着这话,也不同她争,他柔声道:“无妨的,以后咱们俩都改就好了。夫妻哪儿有一直和睦的,咱们还年轻,以后我不高兴,我同你说,你有什么害怕,你同我说。你知道吗,玉茹,”顾九思抬眼看着她,笑出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其实我期初心里还难过伤心,可此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高兴得很,喜欢的很。我瞧着你为我哭,你说你心里话,我心里才真真切切觉得,咱们这日子,算是过下来了。”
“我以往总觉得你飘在天上,我碰不着,想对你好,又总觉得不够。如今我终于知道我能怎么对你好了,”顾九思握着她的手,神色里满是高兴,“我终于知道,我家玉茹会哭会累会软弱会悲伤,这时候我就可以给你支撑,给你依靠。你想往天上飞,我就看着。你若要落地,我便接着。我终于可以为你做点什么,我心里也算妥帖了。”
“你一直对我很好。”柳玉茹慢慢缓下情绪来,她低下头,柔声道:“很好很好。”
顾九思笑出声来:“你对我夸来夸去,也就好,很好,非常好几句了。”
柳玉茹听他打趣,有些红脸,顾九思站起身来,拉着她道:“好了,咱们都没吃饭呢,洗把脸,吃了饭,咱们聊聊正事儿吧。”
柳玉茹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她似乎是突然想说些什么,然后抬头看见顾九思的时候,又憋在了口里,扬起笑容来。顾九思奇怪瞧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有件喜事,”柳玉茹摆了摆手,“先去洗脸,等吃完饭再说吧。”
顾九思心里好奇,但他也压了下去,同柳玉茹去洗了脸,让人上了菜饭。
柳玉茹从昨夜到如今正午都没吃东西,厨房的人就上了小菜和米粥。两人将饭吃完,便坐在桌边,喝着茶休息。
顾九思端着茶,这时候才道:“你方才说喜事,是什么喜事?”
柳玉茹瞧着他,笑着道:“我说了,你可得镇定些。”
“嗯?”顾九思有些疑惑,柳玉茹看着他的表情,认真道:“公公还活着。”
听到这话,顾九思手中茶杯直直落下,他愣愣看着柳玉茹,许久,他猛地反应过来,上前握住柳玉茹的手,急促道:“他还活着?他如今在哪里?受没受伤?他……他怎的都不通知我一声!”
说着,顾九思站起身,忙道:“我这就叫人,我去找他,我亲自过去……”
“九思,”柳玉茹见他完全失了分寸,赶紧起来抓住了他袖子,笑着道,“我已将人带回来了。”
顾九思回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带……带回来了?”
“对,”柳玉茹笑意盈盈道,“你先坐下,我慢慢同你说,公公如今平安无事,我让人护着他从水路直抵幽州,我和叶公子当了洛子商的靶子吸引了注意,没人知道公公的存在,等你回去,他应当已在望都了。”
“洛子商?”顾九思皱了皱眉头,“这又是何人?”
柳玉茹无奈笑了笑,她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先坐下吧,此事说来话长,且莫着急。”
柳玉茹拉着他坐下来,从她入扬州城开始说起,洛子商是何人,她在扬州如何炒粮,如何被洛子商察觉周旋,最后遇见叶世安,然后知道顾朗华活着的消息,如何虎口逃生,一直到遇见她。
顾九思静静听着,一直没说话,柳玉茹说完了,抿了口茶,抬眼看他:“怎的不说话了呢?就没什么要问的吗?”
“他……”顾九思低声道,“他无事吧?”
“他的腿受了伤,回到幽州后,咱们好好给他养一养,应当就没事了。”
顾九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柳玉茹见他神色有异,小心翼翼道:“九思?”
“没事,”顾九思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我就是有点难受。”
“公公回来了,”柳玉茹认真道,“你当开心才是,怎么难受了呢?”
“玉茹,”顾九思抬眼看她,“我真的做得不够好。为人子女,我没有好好保护我父亲,以前不懂事,总同他吵架气他,我那时候总觉得他对我特别不好,可仔细想来,他对我的好,又哪里是言语说的?还好他活着,”顾九思有些哽咽,“不然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要如何弥补才了得。”
柳玉茹听着他的话,轻笑着道:“那他活着回来,你好好弥补,我同你一起孝敬他老人家,这不就是了吗?”
顾九思没说话,他静静看着她,他说什么,最后却也没说出口。
他只是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她去时手还细腻光滑,如今却已经带了茧子,磨破了皮,全是伤口。
顾九思拉着她的手掌,静静看着,好久后,他才道:“还有你。”
柳玉茹愣了愣,顾九思沙哑道:“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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