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太傅过去认识的官员是怎样?”陆永给洛子商倒了茶, 洛子商笑了笑道,“在下过去认识的人,要是挪了银子, 至少会在家里挂两幅名家字画。”
洛子商说着,用扇子指向墙上一片空白之处,笑着道:“在下觉得, 那里挂一副张老的山水图甚好,陆尚书觉得呢?”
陆永听着洛子商的话,面色不变,他端起茶来,抿了一口,许久后,他慢慢道:“洛太傅说这些话,老朽怎么听不懂呢?”
“陆尚书,”洛子商用扇子敲着手掌心,眼里似笑非笑,“刘春都进了刑部,您何必在这儿和我打哈哈呢?”
陆永不说话,洛子商靠在椅子上,慢慢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户部里的仓部偷库银的事儿吧,早已经是惯例。刘春打从前朝就任这个位置,一条老泥鳅,什么都清楚得很。知道得越多,到时候吐得就越多。”
洛子商看着陆永紧捏着茶杯的手,伸出手去,将茶杯抽了出来,温和道:“陆大人,不必紧张。我今日来,不是来吓唬您,是来救您的。”
“洛太傅说笑了,”陆永面色镇定,“刘大人进了刑部,与老朽有什么关系?”
“陆大人,”洛子商眯起眼,“您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您和刘春合伙私吞库银这事儿,还用我给您说清楚吗?您要是觉得还不够清楚,那要不要我点一点赵构这些人是怎么和您合伙的?”
赵构只是库房一个看守,这人的名字都点了出来,陆永脸色终于变了。
洛子商见陆永反应过来,笑起来道:“陆大人,现在咱们可以开诚布公谈了吧?”
“你要怎样?”
陆永终于出声,洛子商高兴道:“陆大人这个态度就对了。我今日来,就是想和陆大人结盟。”
“结盟什么?”
“如今刘春被关进了刑部,库银这事儿是一定会查的,您有没有想过后面怎么办?”
“你怎么知道库银一定会被查?”陆永皱起眉头,洛子商撑着下巴,捻起了葵花籽道,“您到是说说,除了库银这件事以外,一个仓部司郎的夫人能带暖玉、穿云蚕丝,还能因为什么?”
陆永没说话,洛子商将葵花籽扔进嘴里,接着道:“总得有个人来背这个锅。”
“这不用你操心。”陆永冷静道,“洛太傅做好自个儿的事儿就行了。”
“陆大人不必这么见外,”洛子商笑着道,“我明白您的想法,到时候就推说是库房里的人私吞了就行了,死几个下面人,事情就解决了。可问题是,这话您信,叶御史信吗?”
“这又关叶御史什么事?”陆永皱起眉头,洛子商靠在椅子上,看着陆永,看笑话一般道,“叶御史的侄儿是叶世安,叶世安与顾九思那是过命交情的好友,顾九思是最后清点了账目的人,而刘春被参则是因为顾九思的夫人与刘大人的夫人在宴席上起了冲突。”
洛子商笑眯眯道:“陆大人觉得,叶御史到底是为什么参刘春?”
这话出来,陆永脸色就变了。
如果说只是刘春被抓,那是简单的小事儿,若此事是顾九思在背后设计,那自然不会让几个下面的人搪塞过去。
陆永一时陷入了困局,他思索了许久,终于道:“洛太傅既然知道陆某的难处,今日必然是有备而来。不知洛太傅高见?”
“倒也没什么高见。”
洛子商笑着道:“就是一个建议而已,洛某年轻,也不知道这想法行不行得通。”
“洛太傅但说无妨。”
陆永认真求教,洛子商喝了口茶,房间里极其安静,依稀能听到外面竹叶沙沙作响之声。等喝了茶,放下茶杯,洛子商才重新开口:“总该找个人背锅的。”
陆永没说话,洛子商看过来,用商量的语气道:“顾九思如何?”
陆永皱起眉头:“顾九思都没参与过这些,怕是不妥当吧。到时候刘春几个人分开审讯,很容易就露出马脚。”
“那就不审。”
洛子商果断开口,陆永愣了愣,下意识道:“既然事关这个案子,不可能不审。”
洛子商听得这话,抬眼看了一眼陆永,有些无奈道:“陆大人,活人能审,死人也审吗?”
陆永脸色大变,洛子商知道陆永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淡道:“要下雨了。”
说着,洛子商站起身来,平静出声:“陆大人,在下先回去了,若是有他事,大人可以让人给在下带信,有些事儿,大人不方便动手的,”洛子商回过头来,看着陆永,温和笑起来,“还有在下效劳。”
“你要什么。”
陆永盯着洛子商,面色带了几分愠怒,洛子商张合着小扇:“陆大人,在下一个年轻人,在东都讨生活不容易。我的意思,陆大人想必明白。”
陆永沉默片刻,便懂了洛子商的意思。
想必这位年轻人如今已经明白,让他当太傅、留东都,都不过是范轩的权宜之计,而他入东都,何尝不是他的权宜之计?
他要在东都这片土地生根发芽,而从范轩还在望都只是个小官开始就当着范轩谋士的陆永便是他的第一步。
许久后,陆永慢慢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不太懂。”
“不懂什么?”
“你和顾九思,有什么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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