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您也别多问了, ”太监面上露出几分悲悯, “您到了,便知道了。”
听到这话,柳玉茹心里沉下去。
可以确定顾九思是没事的, 但顾九思没事,又不是好事,还要她进宫, 又是为着什么?
她揣测不出来,只能是稳住心神,一路进了宫里。
太监领着她进了后宫,柳玉茹越走心里越是有几分茫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接见她的地方变成了后宫。她紧皱眉头,不由得道:“公公,可是走错了?”
“没错,”太监立刻道,“太后和陛下一同召见您,所以是在夜央宫会见。”
太后和皇帝一同召见。
柳玉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人的名字。她紧皱眉头,却不言语。
走了许久,她终于到了夜央宫门口,她按着礼仪进屋去,尚在外间,就隔着帘子跪下去,展袖而后将双掌贴在地面画了个半圆交叠在前,恭敬道:“民女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帘子内没有声音,许久后,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位想必就是顾少夫人了?”
“正是。”范轩的声音也响起来,他声音里带着笑意:“顾少夫人是个见得大义的女子,与公主相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芥蒂。”
听到这话,柳玉茹愣了愣,心中骤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候,范轩接着道:“云裳公主,你同顾少夫人说吧。”
说完,柳玉茹便听见面前珠帘似乎是被人掀起来,而后便有一个女子移步到了柳玉茹身前,柳玉茹跪在地上,没有抬头,接着就听李云裳道:“玉茹姐姐,日后我可能要进顾家大门,与姐姐一同侍奉顾大人,还望姐姐多多担待。”
柳玉茹脑子“嗡”的一下,她跪在地上,没有出声,没有抬头。她仿佛是僵了似的,整个人都是懵的。
旁边太后声音响起来:“陛下说要给我儿赐门婚事,我儿当年与顾大人便有婚约,她心里有顾大人,本宫便想着,不如成人之美,让他们成天作之合。公主金枝玉叶,自然是做不得妾,本宫本想着让你做妾,但陛下说你与顾九思乃结发夫妻,还有功于朝廷,我儿又为你求情,本宫才答应让你与我儿共为平妻。我儿年纪比你小上几个月,名义上虽然都是妻子,但尊卑之分,你心里要明了。”
柳玉茹不说话,太后等了片刻,接着道:“怎么,还不谢恩,是有什么不满?”
柳玉茹听得这声询问,内心才慢慢缓了过来。她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她不敢深想,只是把所有感觉封闭了,像年少时那样,她告诉自己,她不能难过,不能悲伤,不能绝望。她要冷静,要询问清楚一切。
她深吸了一口,抬起头来,却是看向范轩,询问道:“陛下,敢问我家郎君如今何在?”
这话出来,所有人似乎都有些尴尬,范轩轻咳了一声,随后道:“顾爱卿如今还在偏殿歇息。这是他内院的事儿,你答应了,去告诉他和顾老爷夫妇便可以了。”
柳玉茹没说话,她静静看着范轩,认真道:“陛下,婚姻大事,当由当事人做主。娶公主殿下的是我家郎君,我怎能替他做决定?请陛下让妾身询问夫君意思,再做定夺。”
“大胆!”太后猛地拍在桌上,怒道,“天子赐婚,公主下嫁,还容得他挑挑拣拣?柳玉茹,你别给脸不要脸,也别问他允不允,本宫这就让他休了你再娶便是了!”
“太后,”范轩皱起眉头,破有些不满道,“玉茹一个妇道人家,想着询问自己夫君,也是常理,您也别太过激动,当体谅才是。”
“本宫体谅她,她便蹬鼻子上脸,从扬州来的粗鄙妇人,配得上顾家这样的人家?也不知道是顾朗华那脑子进了什么水,竟是娶了这么不知规矩的婢子!”
“娘娘!”听得这话,柳玉茹猛地提了声音,她慢慢起身,清亮的眼定定盯着珠帘后的女人,“妾身出身清白人家,有名碟在身,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绝非太后口中的‘婢子’。妾身嫁给郎君,于危难之时不曾离弃,相扶至今。妾身未曾犯七出之条,更在顾家落难时一路扶持相随,我不曾因贫贱嫌弃顾家,顾家如今若因富贵驱逐我,是对夫妻之情的不忠,对恩义之理的不义。太后是要将公主,下嫁给如此不忠不义之郎君吗?”
这话问的所有人愣了愣,柳玉茹大声道:“太后若将女儿嫁给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是向天下人说,哪怕不忠不仁不义,也并非不可,是吗?”
“这自然不是,”无论是前朝还是大夏,品性都是一个官员最终要的考核。哪怕是太后,也不敢在此刻反驳柳玉茹的话,她僵着脸,尴尬道,“所以本宫让你当着平妻,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常事,你莫因善妒阻拦。”
“妾身不拦,”柳玉茹神色平静,“只是此事当由我夫君本人做主,妾身不敢裁定。”
“少夫人说得也是,”这时候,李云裳出声,转头同太后道,“便让少夫人去问问顾大人吧,顾大人若是不愿,也莫要强人所难。”
“他敢?”太后冷笑,转头看向范轩,“这可是陛下赐旨,他总不能抗旨不尊吧?”
范轩僵了僵,他轻咳了一声,同柳玉茹道:“你去劝劝他,要当户部尚书的人了,该懂点事儿。”
柳玉茹听到“户部尚书”四个字,神色动了动,她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便由太监领着到了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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