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连连应下,顾九思走出门来,领着徐罗回了林子。
徐罗跟在顾九思身后,有担心道:“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明日随我去买纸笔,还有风筝和孔明灯。”
“买这些做什么?”
徐罗有些茫然,顾九思平静道:“若是真的走到绝路,只能同他们拼了。”
徐罗还是不明白,顾九思嘲讽一声:“干这么大的事儿,你以为只有王家一家人在后面就能干出来吗?这么多人一起干这种抄家的事儿,你以为他们不怕?”
“一群乌合之众,”顾九思冷着声,“自己一伙人怕都闹不清楚,更何况他们把持荥阳这么久,多的是人想取而代之了。”
徐罗感觉自己似乎是懂了,又觉得不明白,他想了想:“所以这和风筝有什么关系?”
顾九思直接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徐罗点了点头,他觉得顾九思高深莫测,自己怕是不能理解大人深意了。
顾九思和徐罗领着人夜里歇在了山林里,王树生没想到顾九思是从山林里逃的,又回了山林,他猜想他一个人,必定是要找个落脚的地方,甚至就直接逃往东都或者司州,于是他让人从周边的客栈、村子挨家挨户搜起。
而柳玉茹等人在府衙里安安稳稳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起来,柳玉茹便去清点府衙里的物资。
府衙如今有三百多人在里面,首先要考虑的就是粮食的问题,好在准备给河工那些粮食,仓库放不下,于是府衙挪了两间屋子用来存放粮食,这样一来,粮食的问题便解决了。
府衙内院有水井,柳玉茹又带着人去拆了几个偏房,劈成了柴火放在院子里,于是水和火的问题也都解决了。
柳玉茹解决后勤,洛子商和李玉昌就去清点了府衙里存放着的兵器数量,两人商量着,花了一整天时间,以内院为中心,一层一层布防设置机关出去。
这一夜谁都睡不着。
顾九思在外面躲着王树生追杀,王树生四处找着顾九思,江河领着叶世安披星戴月奔向司州,而柳玉茹自个儿站在庭院枫树下,一直看着月亮。
白日忙活了一整日,印红有些撑不住了,她站在长廊上等着柳玉茹,终于道:“夫人,回去睡吧,折腾一天了,您不累吗?”
“你先回去睡吧。”柳玉茹平淡道,“我再待一会儿。”
印红撑不住了,应了声,便回去睡下。柳玉茹待在院子里,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有人突然道:“睡不着啊?”
柳玉茹回过头去,便见洛子商站在长廊上,歪头瞧着她。
柳玉茹轻轻笑了:“洛大人。”
洛子商点了点头,撩起衣摆,坐在了长廊上:“不知活不活得过明日,心中害怕?”
“洛大人,”柳玉茹轻叹出声,“凡事心知肚明就好,何必都说出来呢?”
说着,她放低了声音:“人心时时刻刻被人看穿,是会害怕的。”
“柳老板说的是,”洛子商点了点头,“可惜了,我瞧着柳老板害怕,就觉得有意思的很。”
这话把柳玉茹哽住,她也没有搭理。洛子商循着她的视线往上看过去,有些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以往九思心里烦,就会站在这儿看看,我便学学他。”
“柳老板烦什么呢?”洛子商撑着下巴,笑着看着柳玉茹,柳玉茹将目光落到洛子商脸上:“洛大人不怕吗?”
洛子商没说话,他抬了抬手,示意柳玉茹继续说。柳玉茹走到洛子商长廊旁边的柱子边上,与洛子商隔着柱子坐下,慢慢道:“他们之所以不对我们动手,一来是当时我唬住了他们,说自个儿在外面留了人和口供,他们若不让我进去,我便点了信号弹,到时候九思和我的供词一起出现在东都,我们若是死了,他们就完了。”
“他们终究还是怕,如今还想着伪装成暴民,留着余地。今日就算陛下领人打进来了,也都是暴民做的事儿,与他们没有关系。而我们也没什么伤亡,也就不会深究。这是他们给自己留的后路。”
“可若他们不要这条后路了呢?”
柳玉茹转头看向洛子商,紧皱着眉头:“当日我说我留供词在外,唬住了下面那些小的,可给他们这几日时间,他们怕是反应过来了。我拿我自个儿是王树生想过,王家是这个案子里牵扯最深的,按着王思远给出来的名单,还有秦楠和傅宝元的证据,王家几乎一个都跑不了。他们就算不暴乱,等九思从司州带兵过来,就以他们做过的事儿,也是要完蛋的。再加上王思远惨死,王树生又如何咽下这口气?”
“我若是王树生……”
“我若是王树生,”洛子商接了口,笑着道,“最好的路,便是能利用暴乱一举干掉李玉昌、顾九思,这两人一死,其他人不足为惧,洛子商有洛子商的打算,能谈就联手,不能谈再杀。等朝廷来了,都推脱到暴民身上,这事儿就完了。”
“如今顾九思跑了,”洛子商撑着下巴,笑意盈盈看向前方,“要么就是抓到顾九思,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办。就算查出暴民的事与他们有关,人也死了,也算是同归于尽,而且四个大家族联手,说不定还有周旋的余地。要么就等顾九思领着大军回来,到时候顾九思按着律法办事儿,他们也活不了。所以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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