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阔知何处 作者:司马拆迁
分卷阅读8
山高水阔知何处 作者:司马拆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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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林,尤善绘造园图。图中设山引水,移花植树,神游其间,万念俱寂。军中需静心时,他亦偶尔绘图。薛明师背地里曾与同袍戏言,我等的主帅是身在天山,心在江南,游园退敌更胜谢傅下棋退敌。
薛明师以为靖王府主人居处,该也如他画图中。不料处身其间,才知他平日居处极是简朴庄重。
他在书斋内转了一圈,推开双扇窗,窗外正对一座小丘,丘上有亭。
今上曾与故礼部尚书杜家三女有婚约,然杜氏女未及成婚,十二、三岁便香消玉殒。毕竟是青梅竹马,京中旧时传闻杜三小姐小字幽兰,是以靖王有意搜罗兰草。方才书斋水榭一路看来,府内确实多有兰花。
薛明师事不关己地想:不定这亭子恰好叫兰亭。俗得可以。
他向那亭子走去,走到半途,见亭上一块匾,上提放眼二字。如今也可称御笔了。
薛明师怔了一瞬,状似无意,问总管:这块匾是一早就有?
总管答:总有十几年了。陛下亲绘的图纸,手书了这两个字,一并传回。此处原本是块平地,这土丘都是堆造的。
薛明师遣退诸人,独自进那亭子放眼一回,又坐上一阵。
十几年前,有两个月并无战事。边境一座山名孤雁,据说雁群到此纷纷回头,只有离群孤雁才越过山去。
薛明师趁布防时去了一趟,山道环山而辟,山岩多生高树,深谷栈道,风貌极佳。山道中有一颗古松,号拦路松,横倒在人肩高处,要过此松登山则必弯腰牵马。韩襄城素来与他不睦,闻他登顶,哂笑道:古有小吏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有偏将为过路而低头。
薛明师分毫不让,当即大笑回到:唯大英雄能放眼,是真豪杰会低头。在军中一时流传。
不想竟被靖王得知。不想十余年前,靖王已会对他一句意气话入心。
这天薛明师算着时辰,又溜达进宫。
正是晚膳时候。
皇帝赐他同席用膳,他吃得比皇帝还多。席间,薛明师犹在想,前度来为睡觉,今次来为吃饭,他出入宫禁还真是越发的随便。只苦了御史台,尚在观望中,一众御史言官兀自揣摩圣意,拿不准到底要不要参他。
薛明师吃饭时最踏实,肚里有油,心里不忧,什么天大的事,他都爱边吃边想。以至于从军以来,深受魏军伙夫爱戴。盖因他一路迁升至主帅,还能以始终如一的热忱对待军中饭食,实是难得。
皇帝早已停箸,待他吃完,才问:今日去了王府?
薛明师不甚真心道:得此殊遇,臣感激涕零,倒是想依例上折谢恩,怎奈才疏学浅,不敢有辱圣听。
皇帝笑了一笑。
薛明师当即想到他笑什么,才疏学浅,盖因抄书仍不够。
今上曾令他执戟,这般惩治不甚见效,后索性罚他抄圣贤书,曰:允文允武,方是大好男儿。
薛明师诡辩不成,硬着头皮抄了。越抄越草,送交靖王过目,有败笔处还被一一圈出。
今上书法初学二王,从军后改习隶书。当时太宗尚在,旁人称赞他书法,已称可为天下第二。
为难薛明师,只为锉他锐气。偏薛明师十七八岁时性格张扬,脸皮却甚厚,拿着纸找靖王,道是实在不知怎么写得好看,不如您逐一示范?
数年下来,有几个字,薛明师写着写着,竟与靖王如出一辙。
可今上手臂伤愈后再练字,已再写不成往日字体。
有些事大概如此,一去再追不回。
皇帝:什么时候学了这样说话。
薛明师道:说来好笑,我以前觉得韩襄城处处与我过不去,简直莫名其妙。原来他是计较我对您太不尊重。他对您,从始至终奉若神明。
薛明师不再管皇帝脸色,径自道:不对,臣说得不妥。韩襄城对您岂止奉若神明,分明是求之不得,辗转反复,寤寐思服。他还以为旁人看不到,那时候我和他不和,反而死盯着他。您也是,陛下圣明烛照,明察秋毫,想必心中有数,只是无意回应。臣如今回顾,在韩襄城眼里,您真合七个字,任是无情也动人。
他字字诛心,皇帝神色竟仍是淡然,仿佛薛明师只在与他谈天。
薛明师自嘲道:后来韩襄城要娶我姐,我说了除非我死,还有那么多人来做说客,劝我什么且放眼,勿因私怨误令姐终身幸福。我姐这么好,值得一个视她如天人的男人,韩襄城,他那袖子断了一半,哪怕又接回去了,他怎么配?
皇帝道:还有什么,不如一并说了。
他那口气淡得像白水,薛明师几乎在桌沿留下指印。
薛明师深深望他一眼,不再多言。
多说何益,傅妙应终究是嫁了韩襄城。韩襄城却死了。
之前与西楚对峙的是薛明师部,西楚连连溃败,薛明师欲追击,却被下令调回休整,与韩襄城部交接。
韩襄城奉命偏师远袭,为西楚军诱入包围。西楚敬他英勇,数日后,特遣使送还尸身。
唯有薛明师认定,靖王是知道的。他早料到西楚设伏,却派人自投罗网。薛明师那时不知他为何这么做,也不想知道为何,他去质问靖王,是否出于私心。靖王答是,薛明师即转身离去。由此后到靖王回京前,他与靖王间再未有过除军务外的只言片语。
待到靖王回京,他成为军中主将后,薛明师才懂得。那时太宗病重,与靖王兄弟间猜忌渐明,靖王留敌自保罢了。那时靖王的着眼点已不是军,而是政。薛明师初由太宗赏识,许他少年从军,又得靖王看重,留他做继任主将,是太宗与靖王相互妥协的结果。数年前便已定下是他,靖王自不会让他背一场误中西楚埋伏的惨烈败绩。韩襄城替他作了弃子。
薛明师至今想起,不能释然。他猛地站起,忽地身后有破空之声。
有人行刺。
程哲口中那个十年一度,生死劫难一下子闪现在他脑中。
护驾!
薛明师抬眼向暗器方位,见一个宫女面露惊愕绝望,是对着他。他低头便见自己腰上鲜红扩开,想来是那宫女本是瞄准皇帝心口,他偏在这当口起身要走,白白挡了一记。此刻伤口血流不止,而皇帝已被侍卫包围。他心中竟蓦地一安,深吸口气,竟是剧痛难当。
那纤丽宫女即时被制住,侍卫卸她颌骨,迟了一步,齿间毒药入喉即化。
她口角流血,袖中一个铜筒坠地。
薛明师站不住,扶着桌沿,身上一轻,被人扶住。那衣袖不是他的衣袖,是帝王服色。不知皇帝何时挥退侍卫,到他身边。
皇帝的手扶住他手臂,他便也回抓,抓得极紧,紧到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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