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走后,江意挽起头发,撸起袖子,套了手套将桌上还没吃完的小龙虾一并收拾了扔了出去,看见这堆东西就心烦。
将两大袋垃圾拎到了楼下,扔进了垃圾桶。
已经七点多,天还未黑,今晚难得有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小区绿化不错,江意一时兴起,绕着小区散步。
小区里有个小型乐园,傍晚时分,父母带着孩子在滑滑梯,很是热闹。
走近时,就听见一阵大哭,原来是俩孩子在争秋千,爬上秋千的那个小孩把另一个小孩推了下去,跌落在地的小孩嚎啕大哭,他的妈妈赶忙跑过来,有与秋千上的家长大吵一架的趋势。
江意皱着眉头快步走开,被那一阵撕扯声闹的头疼,她不喜欢小孩,父母眼中的小孩就是天使,在旁人眼中,特别是哭泣时的小孩,跟恶魔差不多。
看着深蓝色的天幕,她想,也许,这辈子是不会要小孩的。
散了半小时步,走到家楼下时,发现何堂坐在台阶上,微皱着眉头在看着手机,大拇指在不停地快速打字。
江意此时心中是有一丝温暖的,他来找她了。她走到他跟前。
何堂感到头顶的灯光被遮挡住,他抬头看,是穿着卡通T和牛仔热裤的她,蹬着一双小黄鸭的拖鞋,戴着黑色大镜框。
江意向他微微一笑,何堂忽然很喜欢这个夜晚,他拉着她的手,站起了身。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过去,默契地没有说话,她一身幼稚的卡通玩偶装扮,他也一身运动装,这是他们大学的夏夜里,一起散步时的穿搭。
“你来干嘛?”进了门,江意给他找出了拖鞋。
“你邮箱还是以前的那个?”何堂问。
“嗯。”江意回答完才反应过来他要干嘛。
何堂低头敲手机,“发你邮箱了。”
江意离开家门时,空调未关,此时屋子里很凉快,她拿起客厅桌上的平板,打开邮箱,收到了他的邮件。
她整整看了五分钟,每一条条款和附加解释都细细看了,放下平板看向他时,何堂在低头看手机。
兴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何堂看了过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真觉得我配这个package?”说完江意就笑了,搞得在卖自己一样。
不过工作可不是在卖自己,出卖时间、智力和自由,但是他开的价,足够她卖身了。
“如果现在我们是在面试的话,你提的问题,足够让你出局了。”何堂不苟言笑地回答。
他严肃起来的样子,很凶。
江意拿不准他的心思,是她说过的公是公,私是私。他现在以公事公办的态度,而她如果非要提他俩的关系,那尴尬的是她。
“你都觉得我值,那我必须配啊。”江意故作调皮一笑。
她当即签了字,回了邮件给他。
这是她目前的最好选择,她并不是个清高的人,也并不会放弃目前有的优势重头再来,她跟她爸学到的一点是,有资源就要去用。如果何堂是她现在的资源,她为什么不去用?
她起步已经很慢了,要尽力追赶才是。
至于他俩的那回事,就先这样吧,走一步算一步。
人的大脑是会经过精密运算,瞬时排出优先级的,现在工作比缕清他俩的关系重要。
江意生性是好强的,已在父母面前摆出要脱离他们的姿态,如果不做出点成绩,她怕是没有颜面去见他们。
“你电脑在身边吗?借用一下。”何堂头也没抬地问她。
“在,去书房吧。”
书房的台式机,她用得少,批改论文时用,大屏幕看得舒服点。这台电脑没什么敏感的文件和搜索记录,她就没换一个用户登录,直接开了输入了开机密码给他用。
“谢谢。”他放下手机,坐在了椅子上。
江意也没管他,走了出去,准备洗澡。平时她一个人在家洗澡都拉好了窗帘,洗完了直接赤身裸体走出来去卧室穿衣服,结果因为他在,她拿好了衣服带去浴室。
夏天就是这样,出去一回,就要洗一回澡。在洗头时,她想起了林易在时,她对他的防备。而这种防备心,她对何堂,似乎从来没有过。
纵然他们已几年未见,对他的脾性秉性已摸不透,但她竟然还是信任他,让他这么个大男人在她书房,电脑这么私密、留下诸多个人痕迹的东西借给他用。
她洗完澡出来时,边拿着毛巾擦头发,边走进书房,发现他还在工作。
何堂看了一眼她,墨绿色的睡裙只到膝盖上方,没穿内衣,白皙的腿露出来,头发散乱着。
江意像是想起什么,走了出去,再进来时,她已披上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拿了一瓶可乐放到了桌上。
“我要喝白开水。”何堂看了眼可乐,有些嫌弃。
江意内心哼了声,这少爷样,要求还挺多,她自己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然而她又狗腿地走出去给他到了杯水端了进来,递给了他,“温的。”
何堂喝水很老干部,极少喝冰饮料,大多数温白开。
江意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当初装修时,她特地买了这个以舒适出名的沙发,配一盏落地灯,晚上在这看书是种享受。
刚刚喝可乐时,她才发觉自己饿了,今天几乎只吃了早上那一顿,她腿盘在沙发上,开始点外卖。
“你吃什么外卖?”她顺口问了句。
“不吃。”他微微不耐地回了句。
哦,是嫌她吵?可是这是她家诶。
江意内心翻了个白眼,手上付款的动作没停,饿的厉害了,买了凉皮、鸭脖、无米炒饭,想吃面包了,虽然点了这么多,但她找的理由是,面包今天买了明早吃,又买了她最近爱吃的椰子奶油派。
点完外卖,她随手拿过旁边小桌上的一本书,还是半个月前开的一本新书,看了个开头,结果,这半个月天翻地覆,一本书都没读。
手上拿着书,江意偷瞄了他一眼,高中时,他虽懒散,但他写作业时精神高度集中,吵闹的教室里他都能安居一隅。他效率很高,作业写完了就拿出一本闲书开始如老僧入定般阅读。
现在,他双眼盯着屏幕,双手在键盘上敲击着,时而停一下,似乎在脑中组织措词。
人呐,真的是会变的。高中的他,看似循规蹈矩,不犯大错,除了闲书被老师没收,实则内心放荡不羁,藐视一切竞争规则,对排名和暗自的较劲没兴趣,完成了学习任务就读自己喜欢的书,浑身透着一幅慵懒。班主任都曾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在他看来,何堂的真正实力和聪颖程度不应该让他排名如此,但何堂依旧我行我素。
他俩进了一所不坏的大学,他似乎瞬间变了,比起高中的他,他变得用功了。他似乎慢慢知道了他要什么,并做一切尝试去寻找。
现在的他,找到了,连这样的夜晚,都在工作,他的成功并非无缘无故。
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拉大的。他的成就固然有巨大运气加持,说不定他的家庭也并非寻常人家,但他,依然配得上他今天的一切。
书也看不进了,江意拿起手机,查了下她各张银行卡内的余额,在股市里还放了一笔钱,算了下总额,她吓了一跳,这么少。
维持基本生活当然是够的,但这么点钱,想起她衣帽间里的包包和衣服,江意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买包了。
她扶额,明明自己不是购物狂,只是各家包,经典款得买一个吧,逛街看到了新款心动了,她有钱为什么不买一个?然而,这么多包,她出去日常背的还只是那几个。
拉了下账单,算了下今年半年的花销,又是大吃一惊。才半年,就花了这么多钱。
压力骤然大了,虽然不缺钱,但钱不够她也恐慌啊。
虽然,何堂给的薪酬很不错,但也只是相对于正常市场价来说很不错,看她这半年的开销,都远不止他给的年薪。
江意恶狠狠地想,离开时一定要把包全部带走!一年都不买包了!
手机响起,外卖到了,她急匆匆穿上鞋子跑去拿外卖。
坐在书桌前的何堂笑了,她刚刚如兔子般,瞬间弹跳而起,刚刚她皱着眉头盘算的样子,是在想什么坏心思呢?
看到吃的,江意的情绪来的快,也消散的快。
将吃的摆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刚坐下来啃了个鸭脖,就发现凉皮和炒饭都没有给筷子,想起是她备注了不要餐具。她恋恋不舍又拿了个鸭脖放在嘴里,边走边去厨房拿筷子。
拿了筷子和碗走回客厅时,发现某个人坐在她的正对电视的位置上啃鸭脖!
她的美好夜生活计划是打开电视,边吃边刷剧的。
“你不是说不吃吗?”江意放下了碗,只能坐在他对面。
何堂自觉地拿过她手上的筷子,挑了一根凉皮,还有些犹豫怕不好吃,缓缓吸了进去。
江意已经习惯他这样了,他吃东西很挑食,以前她在他吃饭这么挑的时候跟他说,我要是你妈,早打死你了。那时他还颇有坏心眼的先让她吃,她觉得好吃了,他再动手。
江意在他嚼的时候就将凉皮端了过来,抢过他手上的筷子,她饿到不行了,猛吸一大口。
“你给我留点。”何堂叮嘱她,已经开始拿过勺子吃她的无米炒饭。
江意挑眉,“很好吃是吧。”
何堂哼了声。
然后就是,他俩把这堆外卖,全吃完了,包括她准备当早饭的蛋糕,何堂挺喜欢吃甜食的,那个奶油派,她只吃了一口。
撑得江意坐在地上,背靠在沙发上揉肚子。
何堂啃完最后一个鸭脖,抽了张湿纸巾,考究地擦着手指。
突然,他很认真地问江意,“你知道你这么多年哪里没变吗?”
江意微微坐直了身体,有点紧张,“哪里?”
“还是这么能吃。”
ps:好像有点对不起坚持投珠的你们,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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