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门外点着一盏红灯笼,那扇大门被印照得格外陈旧破败。
好在,纪云舒不是头一回这么晚来义庄了,又幸好,她偏偏不怕。
这胆子,还是在考古棚练就的!
推门进去,到了大院里,纪云舒将手里的灯笼挂在一旁低矮的隅角上,拍了拍衣袍上的灰。
守义庄的福伯正好拿着一大把点着的香从里面出来,佝偻着腰,一身满是补丁的粗质麻衣,戴着一个泛黄的布帽。
见到纪云舒这会过来,并不惊讶。
纪先生,里头那位公子等你很久了。
该!
谁让他早到的,现在明明才到酉时。
她点点头,走到福伯身旁,接过他手里的几支香,便周围拜了拜,然后将香插进了旁边一副棺材的缝隙中。
福伯,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不急,还有好几位老朋友没吃饭呢。
所谓的老朋友,不过是一些无人认领的尸体罢了,放在义庄里,福伯早中晚三炷香,绝不马虎。
那我不打扰你了。纪云舒低了低头,便进屋里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景容立在那些供奉的排位前,目光铮铮的盯着那些排位,脸色凝重,道不出的味道。
因为过于专注,以至于纪云舒走到他身旁时也毫无察觉。
这牌位上的人,莫非王爷认识其中一个?
声音打断了景容的思绪,他皱眉,朝纪云舒侧眸看去。
路上发生什么事了?
嗯?
纪云舒摇头。
你腿有问题?
纪云舒看了看自己的腿,除了沾了点泥巴以外,别无其他异常。
所以还是摇头。
你来晚了。景容果断下了结论。
混蛋!
大混蛋!
第32章 酱香肉丸
她怎么记得,小说里的王爷,都是冷傲孤持、生人勿近、惜字如金的完美设定呢?
可这个不会是盗版的吧!
纪云舒已经对他频频所说的段子弄得哑口无言,只能认栽。
小的腿短,自然来迟了,望王爷赎罪。
本王就喜欢知错就认的人,不过记住了,下不为例,本王不喜欢等人。
那挑起的眉梢,真够显眼的。
纪云舒不再争论,步入正题:那就不耽误时间了,小的还是先看看尸体吧。
就摆在那边。
景容用下颌点了点不远处,用白布罩着的五具尸体。
纪云舒扫了一眼,又看了看景容,道:还请王爷张嘴。
什么?
张嘴。
为何?
罗哩吧嗦!
纪云舒索性伸出五根纤纤细指,踮起脚尖,捏住他的两腮,一只手在自己腰间上取了一小块东西,迅速的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松手。
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景容嘴里突然被塞了东西,一脸懵住,直到舌头上传来一阵阵酥麻火辣的感觉时,才惊觉。
你你给本王吃了什么?他异常紧张。
该不会是毒吧?
毕竟这个小书生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纪云舒淡瞥了他一眼:别紧张,只是一片姜。
姜?你当本王没吃过姜?姜岂会是麻的?
姜上沾了麻油。说话间,她已经朝那五具尸体走了去,又不轻不重的说:王爷不是闻不得尸味吗?沾了麻油的姜片能让您好受些,或者,王爷可以出去。
你把本王看成胆小鼠辈?
小的不敢。
她已经将尸体上的白布稍稍掀开,又转眸看了景容一眼,嘴角染着玩味。
这几具尸体腐烂的味道可比周家小姐的尸体还严重,还带着一股血腥味、烤焦味和熟肉味,就像王爷刚刚吃的酱香肉丸。
景容当即便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感觉从腹部处延伸至喉咙,让他不由得整张脸都变了形。
他敢断定,这小书生,就是故意的!
你你怎么知道本王吃过酱香肉丸?
纪云舒眼皮子一抬:只有广福楼的酱香肉丸会用碳火先烤半个时辰,因而肉筋才会软而不松,再与白骨汤一起熬制,加上介草、香茴,所以汤汁鲜而不腻,呈现出来的色泽偏向红色,如果沾在上等的锦缎上,酱汁不仅不会颜色散开,还会起上一层层薄薄的厚度,就好像王爷衣领上的那一粒。
呃?
忍着反胃的难受,景容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衣领上看去,再用手一摸,果然,那粒酱汁没散,还有厚度。
你是厨子?
不是。
那你知道这么多?
听路口的乞丐说的。她回答的没心没肺。
你逗我玩呢?吃得起广福楼的酱香肉丸,还用当乞丐?
景容感觉自己的脑容量是彻底蹭盘了,在遇到纪云舒后,他整个人都需要关机重启。
那还未必修的好!
可这是真的啊,纪云舒是真的听路边的乞丐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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